黄成想的只是查出那营妓真正接触那人,显然在他潜意识里,已然是认定营妓是细作,亦得到了他们这边的重要情报。而情报的来源,便不言而喻。
黄成尚这般想,那帐内之人呢?
或许,早在帐内那人命令掘地三尺找人时,此事便已定性了罢。
“主子爷,细作之间素有暗语交流,可能不必接触便可瞬息将消息传递。”马英范沉吟了会,却又道,“不过此事尚未有定论,毕竟也未有确凿证据指向,那营妓确是细作。不知可要卑下遣人去查探其来历,验明身份?”
烛火燃烧的噼啪声响在寂静的帐内。
禹王并未言语,只伸手端过茶碗,灌过一口。
凉透的茶水入喉,肺腑皆凉。
“大军回京在即,不必再费时间精力了。”
碗底磕在桌案的闷响声过后,传来案后人不辨情绪的声音。
“况她是不是细作,已不甚重要。”
她,是营妓,还是旁人?马英范在心里略琢磨了一番。
察觉案后那人目光投来,他忙定了神,沉吟道:“主子爷,卑下刚突然想到,消息传不传出去,倒也不是那么关系重大。宁王爷不知,自是好,知的话,其实倒也好。”
“如何说。”
见他主子爷靠了椅座,闭眸捏着眉心,反应平淡的模样,马英范也不以为意,只在稍稍思索番后,就斟酌着话道:“宁王爷不知的话,便免了其从中作梗,自然再好不过。可若他得了真信……那咱们倒也不妨稍做计谋,反将宁王爷一军。”
说着,他就迅速将派遣一队人,运送假龙璧的计谋托盘而出。宁王爷若得了信就必定会出手拦截,届时得了物,少不得要拿此物来作伐,于御前百般诋毁,如此的话,便到了他们反将一军的时候。
主子爷离京日久,正是需要一场翻身仗扩大声势的时候,这场压制宁王爷气焰的仗,便来的正是时机。
计谋虽好,却有个关键点,那便是宁王爷那边需要有个人证。毕竟物件呈至御前,关于来源他总得有个说辞,好歹得有个弃暗投明的‘人证’在,如此便好来歪曲事实栽赃陷害。
若没这个人证在,那怕宁王爷那边,敢冒然出手拦截的几率就落了一半。
从寂静无声的军帐内走出来的时候,马英范抬头望了望即将破晓的天际,略有驻足。
大业与女人,孰轻孰重。
不知这是不是每个争夺上位的人,都要历经的选择。
五日之后,马英范的马车停在了一窄巷的小院子前。
时文修开门见是他,怔了会后,就将人请进了屋。
“今日,我是过来传主子爷的令的。”
马英范将她递来的茶搁在手边没喝,开门见山的道了这句后却没再说是何令,反倒先沉吟着说起了娟娘的事。
听闻娟娘自戕身亡,且身份为细作的事,时文修猛地站起了身,半会后,却又双手扶着桌沿,身体僵硬的坐下。
马英范恍若未见,继续说起此番情报泄露的危害性。
但他将娟娘得到情报的来源一掠而过,讲的时候着重提了句查到其有问题晚了一步,这方致使其成功将消息传出。
这种说辞无疑加重了听者的心理负担。晚了一步,晚了哪一步?自然是她当日逃避似的出营,没能确认其身份问题,及时上报的那一步。
时文修一动不动的坐那听着,面庞流露出的情绪,已从开始的惊疑,震悚,渐渐转为些许苦涩。
这些天来,她一直担忧的事情,终成了事实。
不是没想过娟娘有问题的可能性会大些,只是自己始终不愿意承认罢了,因为她始终不愿相信,诸类的事会几次三番的找到她。
是背运吗?这个说辞大概连自己都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