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痴,好醉。
安寻在想,如果只单说小女孩会轻易迷恋上成熟风韵的女人,是不公平的。
她对她的小女孩,亦是迷恋的。
那三个字,几乎就快要溢出唇齿,几番努力,还是被羞怯抑制到难以启齿,心里暗暗埋怨自己为何如此不可洋溢,为何就是做不到像小丫头一般坦然。
大概,潜意识里,她还是在意着,被她说过“我爱你”的人,最后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吧。
“没关系,我允许你把爱藏在心里,”姜亦恩看出安寻的为难,伸手抹了抹眼角冒出的泪花,退出怀抱,仰面望着安寻软软一笑。
安寻心里蔓延开酸涩,她知道小丫头有多期待自己开口,可是她的“我爱你”就像是一句诅咒。
要每天和家人说一遍我爱你,是小安忆从幼儿园学来的温暖法则。安寻本吝啬开口,可是面对妹妹的热情,她还是回应了,也在妹妹的催促之下,含蓄地对妈妈轻声表达了。
可是,造化弄人。
开口后不过片刻,车的方向盘就宛如失控一般扭转,引擎因为不合理的加速轰隆作响,擦出边界后是让人恐惧的失重感,一瞬间,天昏地暗。
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她听不了这三个字,姜亦恩上次一带而过的时候,她也下意识地逼自己当成了耳旁风,这一次,她实在没有办法装作无动于衷了,女孩的爱,时而是细雨绵长、温软缱绻,时而又来得太猛烈,猛烈到几乎要把她击碎。
她如何舍得她委屈。
“我唱给你听。”
她找到了可以替她表达的声音,擦干眼泪,起身走向了那架钢琴,坐落,掀开琴盖,平稳了呼吸。
姜亦恩懵里懵懂地从地毯上爬了起来,慢慢挪到了安寻身边,最后并坐在琴凳上,每一步,都像在试探,她并不完全明白安寻的意思,也并不确定自己可以坐在这个位置。
好在,安寻只是望着她满目柔情地笑了笑,眼光便落回了琴键上,默许了她坐在身边。
窗外月白风清,屋里暖意融融,弦音流淌着前奏,不久,耳边就送入婉转,如清风拂过云卷云舒,绵绵动人。
“今夜还吹着风,想起你好温柔,有你的日子分外的轻松……”
是那首无论听多少次都会心醉的——《亲密爱人》。
姜亦恩从来没有听过安寻唱歌,她以为像安姐姐这样内敛冷静的人,会说话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此刻,安寻就在身边,为她浅吟低唱,也依然让她难以置信。
望着安寻的侧脸,在逆光下笼罩着一层轻纱薄雾,依然看不清,也摸不透。
安寻的声音,也如天籁,和她的人一样,清冷却温婉,忽远又忽近。也似悲愁秋雨洒落在心坎,让人时不时泛起酸胀的疼痛。甚至因为这首歌轻慢的旋律,昏黄的灯光下,她居然唱出了几分醉意。
“亲爱的人,亲密的爱人……”
姜亦恩忽然听到尾音有几声隐忍的轻颤,转头再回望安寻的时候,那人居然已然是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
泪,就这样与琴键擦肩而过,声,逐渐如歌如泣,姜亦恩不知道那人此刻心里是怎样的百感交集,眼底才会那么柔软,又那么凄切。
原来冰美人融化以后,也是个小哭包啊。
姜亦恩又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藏,眉间微微扬起,又酸酸凝皱,不管自己的行为会不会是打扰,她就是放任自己往安寻的肩头靠去了,跟着淌泪,跟着心碎。心里,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娇嗔责备。
你把我,弄醉了。
“这是我一生中最兴奋的时分……”
曲终,人不散。
姜亦恩静默了许久,思绪久久沉醉在乐曲的回响中旋转,她已经混淆了,她们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
只是由着还有几分醉意的手,揽过了凄美到不可收拾的泪人儿,拥入怀抱,克制不住地亲吻了她的眉心,落下眼睛,吻去她眼角的一滴咸涩,最后到耳边,呵出一圈氤氲,馥郁缱绻。
“安姐姐……
“你能不能,现在就转正?”
作者有话要说: 歌词引用台湾著名音乐制作人小虫作词作曲,梅艳芳演唱歌曲《亲密爱人》。
“老气横秋的心灵,和孩子一般涉世未深的眼睛”来源于网络,作者不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