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城沉了沉,再度应道:“诺。”
“去吧。”苏曜让他告了退,林城退出宣室殿,他却无心让宫人们回来。
他努力地平心静气了半晌,心下却还是烦乱。勉强看了几本奏章就放下了,啧了啧嘴,起身离开。
若他真动了顾元良,燕燕应该会跟他翻脸吧。
他便趁她尚未翻脸时多跟她待一会儿好了。
苏曜走进灵犀馆时正值傍晚,顾燕时刚让人传了膳,见他进来,侧首就道:“添副碗筷。”
“还要另外添。”苏曜眯眼,“本来没我的啊?”
“我又不知你今日忙不忙。”顾燕时理直气壮,待他坐下,面上却涌起笑。她往他身边凑了凑,声音甜津津的,“但我给你炖了汤,你若不来,我就让人送去宣室殿!”
这还差不多。
苏曜心满意足,勾唇笑起来。
兰月将碗筷添置好,他就执起筷子,从清蒸鱼的鱼腹上扯下一块肉送到她碟子里,然后自己也夹了一筷,自顾自地吃起来。
他这块鱼上有些细小的鱼刺,专心挑刺正好让沉默变得理所当然。
苏曜一时心思涌动,一股冲动让他想将事情直接告诉她,话几度涌到嘴边,却终是忍下来。
林城的事情还没办,他不能打草惊蛇。
可等事情办成,她会有多生气?
苏曜揪出一根鱼刺仍在碟子里,屋外喊声骤然而至:“太妃!”
路空跌跌撞撞地冲进屋,在门槛处一跘,冲到顾燕时跟前时既是连滚带爬:“太……太妃!”
张庆生忙上前,一把阻在路空肩上:“慌什么!”他沉声斥道。
路空望着他,双眸圆睁,呼吸急促,苍白的脸上满是惊恐。
顾燕时不禁皱眉:“怎么了?”
“汤……那汤……”路空浑身都在颤,嘴唇颤得几乎不听使唤,“御前的小姚……小姚试毒,按规矩尝了一口。这就……就晕了过去,浑身抽搐……”
“什么?!”顾燕时惊然起身。
苏曜神色平静,只眉心微微皱了下,抬眼一睇张庆生:“去。”
张庆生无声欠身,当即领着宦官们退向屋外,将小厨房团团围住,押起宫人彻查。
顾燕时手脚冰冷,想到那汤原是给苏曜的,额上不禁渗出一层细汗。
她于是立在那里滞了半晌才缓过些神,猝然急道:“快传太医……”
“张庆生自会安排。”苏曜温声,伸出手攥在她冰冷的手上,“坐。”
她木然点点头,落座回去,坐姿也僵硬。
整整一夜,顾燕时无心安睡。帐中昏暗,她在昏暗中不住地看他,他倒睡得很沉,全然不知她的恐惧。
怎的……怎的又有人要杀他呢?
是江湖上的人吗?
她望着他拧眉,不由自主地攥住他的手。
他在睡梦里好似有所察觉,反手一攥,身子也翻过来,将她抱住。
她一时道他醒了,正想说话,却听出他呼吸平稳,并没有醒得意思。
出了这样的事,他还能睡得这样香。
应是经得多了吧……
顾燕时低着头拧起眉,心下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