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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围剿下(第1页)

出事的是金柳儿,雁来客中最早被接回家的娘子。

那日,无数羡慕目光看着她被阿娘带走。今日,仍旧有无数目光落在她身上,幸灾乐祸、同情惋惜、冷漠厌恶……

但她再也不会知道了。

她安静地躺在一道柳木门板上,一张脸被水泡得发白,两手交叠放在胸前,手指上都是褶皱,就似恒娘大冬天洗了两大盆衣服后的手。

长长头发拖到地上,她娘坐在地上,拿着把亮油油的乌木梳子一点点梳着,口里低低哼着模糊的歌谣:“月光光,水凉凉,小小娘子,过莲塘……”

恒娘跟着九娘,跌跌撞撞地分开人群,来到金家门口时,见到的,便是这幅景象。

“这是怎么回事?”

一路上快马加鞭,九娘来不及细说,此时方才哑声道:“金柳儿托人送了口信来,说这辈子虽然不幸受此磨难,却因此识得众多姐妹,也是难得。约了我们,若有来生,定要投到一处,再做家人。”

仲简站在人群里,找了个四十多岁,不时抹一抹眼角的妇人,和气打听:“大娘,麻烦问一下,你知道这家人是出什么事了吗?”

大娘见这年轻人长得好看,目光清正,不像坏人,叹了口气,说道:“头几日朝廷不是剿灭了暗渠里头的匪徒吗?本是桩好事,可这家的娘子被贼人掳去大半年,虽说托官兵的福,被救了回来。可这名声也坏透了。那些个地痞闲汉,日日都在他家门口荡来荡来,说些难听话头。柳儿她爹拿了担子出来拼命,却反被打得吐血,起不来床。昨日下午,趁着柳儿娘出去卖菜的功夫,几个闲汉终究冲进去,把柳儿给糟蹋了。到了晚上,就听说柳儿跳了井。”

举袖子擦擦眼睛:“都是乡里乡亲的,柳儿也是大家眼看着长大的,谁看了不心疼?”

旁边有个大婶哼了一声:“你现在倒这样说了,前几日背后指点金柳儿,笑话她不干不净的,不也有你?”

那大娘脸上一红,讷讷争辩:“我也没想到,柳儿竟有这般气性。你说她要是早几日寻了短见,哪里有今日这场事?”

仲简皱眉问道:“金家不曾报官?就容这些闲汉如此行凶作恶?”

两个娘子争着回答:“他们家就三口人,如今这样子,谁去报官?”“乡正倒是来过,见是他家,哪里肯多事上报?只说早早埋了,大家撂开,不再提这晦气事。”

恒娘耳中清清楚楚听到这些对话,一股郁气不知何从发泄,回过头,冲九娘吼道:“你接到信,为什么不直接赶过来?兴许,兴许还能救回来。”

九娘一把揪住她的衣领——仲简下意识上前一步,却又停下,沉默地望着这两个满脸是泪,眼中冒火的女子——一手指着金柳儿的尸体,本就不清脆的声音此时更是呕哑难听,“来不及了,你知道吗,那时候我就知道,来不及了!但我要让你看着,让你亲眼看看,你是薛恒娘,你是周婆言编。我带她们出来时,告诉过她们,你会为她们做,你会保全她们。”

眼泪模糊恒娘的视线,只能看到九娘一张平凡的脸扭曲而狰狞,像极了庙里的怒目金刚:“你做到了吗?你这几天都在做什么?我没有看到周婆言,我没有看到任何人为她们说话,只有各大报指桑骂槐,在说旌表节烈的事情。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把她们救出虎穴,却扔进狼窝,袖手旁观,再不过问。”

“薛恒娘,你究竟在做什么?你在做梦吗?”

最后这句话,几近呐喊。恒娘被震得眼皮迅速眨动,睫毛上的泪水如珠子碎落。

她张口:“我……”

还没来得及说完,仲简忽然抬头,一辆马车颠过来,停在路边,两个娘子慌慌张张地下车,叫道;“九娘,恒娘,你们快回去,园子外头来了许多人,吵吵闹闹的,说是要放火,烧了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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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子园外,大白天的,却有上百来人围着大门口。

人群中有人举着火把,正在高声朝屋里叫喊:“我也不点名,我也不道姓,园子里头,谁是我家侄女儿,谁心里有数。别怪做叔父的心狠,你爹娘不肯来做这个恶人,只好我这个做叔父出头,清理门户。叔父知道你委屈,可是道理就是这个道理,你这几个月入了贼窝,早没了清白身体。做女儿家的,没了清白,哪里还有什么说头?你要有烈性,早该一头撞死,叔父替你厚厚发葬,保佑你来生投个富贵人家。”

旁边也有人应声:“我家那孩儿,你也都听见了?早自己动了手,省得家里为难。你那夫家早已另娶,你是回不得了。姐妹们都为着你们的事蒙羞,在家里头哭闹了许多回,要上吊要投河,日夜不得安宁。总不成为着你一人,叫你那些姐妹们都找不到好人家?”

人群之外,有座供行人歇脚的凉亭,一个粗眉大眼,神情飞扬的锦袍青年坐在一张高椅上,翘着腿,笑嘻嘻看着园子门口这场热闹。旁有小厮替他斟茶,又有仆人替他端着四色果盘。

“郎君,这群人若是烧了园子,可怎生是好?可要小的点十来个得力的护院,打杀赶走?”

“赶什么赶?你什么时候见我肯错过热闹的?”粗豪青年呸了一声,一粒蚕豆大的果核飞出老远,“姓曹的小子来借园子时就说了,一应嚼耗支出,都算在他头上。他沙洲控着东西商路,富得流油,不比我们夏州,穷乡僻壤,就指着些嗷嗷叫的牛羊马儿过日子。你还想替他省钱?去去去,滚远点。”

话音刚落,那头传来马蹄声,两匹马儿疾驰到凉亭外,嘶嘶停下,蹄子撅起灰尘,亭中青年不提防,吃了一口灰,正要发怒。

马上坐着的冷淡男子朝亭里望了一眼,忽然一皱眉。

粗豪青年打了个寒颤,喃喃道:“好熟悉的不祥气味。”忙起身,收拾了东西,喝骂着下人,一阵风似地跑掉了。

仲简皱眉朝他背影看了一会儿。再回头,恒娘与九娘小声计议已定,九娘拨转马头,尽量不惹人注意地往后门驶去。仲简忙拍马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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