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二位又回到了这里。”
“在谈话开始前,我需要先告诉你们,这次谈话将仅局限于这个房间,不会以任何形式被记录下来,也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谈话的内容。”
“距离上次婚姻咨询已经过去了半年,我想先问你们一些问题了解一下情况,再开始我们今天的谈话好么?”婚姻咨询师关闭手腕上的终端,变换了一个坐姿,咨询室装潢以开阔的视野环境为主,仅以绿植点缀作为隔断,壁纸和家具颜色的选择上也尽量给人平和舒缓的氛围。
然而克莱因还是觉得一切都在嘲笑他,听清咨询师的开场白后更是神情扭曲了一瞬,眉间染上一抹浓重的忧郁。
在凌岑带给他回信前,他的心情还是不错的,因为他认为一切尽在掌握,端羽很快就会回到他身边,但得知端羽在考虑离婚,这无异于击垮了他所有的防线。
他早就准备好举白旗了,只要端羽愿意,他随时可以投降,但婚姻…这是他无法被触及的底限。
在听到凌岑提起这个词时,他的心跳仿佛漏跳了一拍,很快就陷入了失魂落魄的地步,曾经他们做过且被他不屑一顾的婚姻咨询,成了他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克莱因感受到了命运的嘲弄,但他还是决定打起精神一定要抓住这跟稻草。
咨询师带着和善的微笑,唇一张一合,背后的钟表柜里的复古时钟,表针轻轻摆动发出若不可闻的滴答声,克莱因朦胧间仿佛听见了自己心跳声和表针移动时发出的声响逐渐重合的声音。
就是这里了,未来的一个标准时将决定我的命运。克莱因忐忑心道。
这种紧张、压抑的感受,是公司寻求融资和上市时克莱因从未察觉到的,那个时候他一点也不担心,因为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做好了b计划,无论何种境遇他都能游刃有余的应对,但他们的婚姻…这是永远也不会b计划的情况。
“兰特先生?”
简直像是坐在一辆过山车上,克莱因被前所未有的紧张和阴霾笼罩着,端羽斜睨了他一眼,见他还在走神,微垂下眼帘道:“我先来吧。”
“上次咨询过后,我的诉求时得到克莱因更多的关注和陪伴,他确实做到了,我们找到了遗失的纽西尔号,还一起给它刷上了新的防高能粒子涂层,一起去度假,就像是旧时光又回到了我身边,这段时间我过得不错…”端羽微侧着首,随着叙述无所适从的僵硬声音逐渐柔和,温柔似水。
克莱因心底蓦地一动,留意到他提到度假时流露出来的亲近和放松的姿态,望向端羽的神情也染上了一抹怜惜。
他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端羽变得郁郁寡欢,沉默少言,他向来极力保证能提供给端羽优渥的生活,减少他的困扰,但到头来,好像端羽的烦恼都是来自于他。
“随后克莱因的公司出现了一些状况。”端羽停顿了一下,改口道,“我以为公司经营出现了一些问题,后来证实是虚惊一场,但我见到了克莱因对员工的态度和员工们在他做出决定后的真实反应。”
“被从高层开除,踢出权力中心,过去几年的努力工作全部付之东流,还对克莱因放过他充满了感激之情。”端羽再次衔接起记忆时依旧满是难以置信,摇头道,“我的意思是,那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就像是被一辆飞船碾了过去却发现自己完好无损的模样,绝不是伪装出来的,我的alpha能用一两句话就将另一个alpha吓得丧失神智。”
“我有两个丈夫,其中一个我从没见过,那一瞬间,我觉得我的婚姻充满了谎言。”端羽淡淡道。
“他对掌控力、星币的渴望,他的野心,急功近利和对旁人的漠然几乎吞噬了他。”端羽垂眸,低声道,“我可能弄丢了我许下婚约的那个alpha。”
“我还在这!”克莱因急切反驳道。
“但你根本顾不上我!你送我油画珠宝就可以了么?我要是只想要这些为什么不去跟银行结婚?”端羽挥手,怒气冲冲道。
“是钻石的问题?”克莱因皱眉,俊朗深邃的面庞上流露出困惑的神情,这颗钻石有一个被大众熟知的名字,凌冬之星,几百年来一直珍藏在凌冬联邦的帝星博物馆里,为了买下它还费了一番周折,又通过了繁杂的运输申请才送到自由联邦,本以为能引得端羽心软,想不到还起了反效果,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克莱因懊悔不已。
“你的问题!”端羽见克莱因露出懊恼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像愤怒的斗牛,鼻腔几欲喷出两道火焰,怒发冲冠吼道。
“先停一下不要争吵好么?”治疗师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心平气和道,“我们到这里是来解决问题的,而不是制造更多的争端。”
“你们预约这次谈话时已经达成了共识不是么?解决问题,再给彼此一次机会。”
他平和镇定的声音非常具有抚慰人心的力量,端羽逐渐冷静了下来,点了点头。
克莱因噤若寒蝉,双肩收拢,身型健壮挺拔的alpha坐在端羽身边尽量减少存在感。
“兰特先生。”治疗师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克莱因清了清嗓子,向来应变能力极快的他这一刻仿佛丧失了所有辩解的能力,极力思索后也只能干巴巴道。
“呵。”端羽冷笑。
“不一定要是完整的叙述,你可以说你想到的任何事情,或者是你的真实感受。”治疗师温和道。
“我…非常自信,总是认为自己能做好任何事,事实证明我也具有这种能力,我厌恶事情脱离掌控的感觉,当此类事件发生时我会迅速解决掉麻烦,但端羽,他总是脱离我的预料,我丝毫不会觉得这是个’麻烦’。”
“因为他对我而言,就是一切。”
”这也是为什么我坐在这里的原因。“克莱因食指无意识的在座椅扶手上推移着,坦诚道,“我不相信婚姻治疗师,也不认为我需要做心理治疗。”
“不过假如端羽觉得有必要,他可以让我服药做治疗,完全没有问题,只要他愿意留下来。”
“我留下来,然后呢?让你继续忽视我么?我不是住在高塔上的长发公主等着王子的到来。”端羽不可思议的摊手。
“让他说完好么?”治疗师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