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父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妻子,他们已经时日无多,说了也只是平白给她增添烦忧罢了。
生命的最后时刻,裴父一片慈父心肠为自己年幼多灾的幼子铺下了日后的路。公司交给最忠心的管家打理,投资医院医疗项目,招揽最顶尖的医科人才,谢绝一切宴请活动,日后幼子成长的每一步,他都已经铺好。
他看不到日后会怎样,只希望命运能够自己的幼子多一点眷顾。
这段阴谋过往不好在饭桌上说,是事后裴贺告诉晏莓的。
晏莓听完,只怜爱地摸着裴贺的脑袋,“后来呢?”
“后来?”裴贺躺在晏莓的腿上,把玩着晏莓的长发,思绪微微飘散,“后来,爸妈都不在了,我跟着管家长大。”
“特效药给了我十年的时间,十年后,病毒还是从沉睡中醒来,开始侵蚀我的身体。”
“别墅楼地下其实还有一层,”裴贺垂着眸子,道:“我没有带你去看过,地下二层其实是个医院,十五岁之后,一年里我在里面待的时间超过半年,家里备着医生团队,随时预备着推我进抢救室进行抢救。”
晏莓听着心微微刺痛,忍不住伸手轻轻拂过裴贺的眉眼,“痛不痛?”
裴贺:“习惯了。”
裴贺握住晏莓的手,“十八岁的时候,我几乎有些厌倦了这种生活,不想吃药,不想治疗,不知道哪天就会死,这样提心吊胆地活着太累,还不如一了白了,我其实并不怕死,甚至想,或许爸妈就在等着我,也没什么不好”
裴贺说到这里,嘴唇被晏莓的手指封住,晏莓眉尖皱起,眉目中明显的不悦,她非常不喜欢裴贺这样说。
裴贺察觉到了晏莓的情绪,眯着眼笑了笑,捧着晏莓的手,吻了吻那几根手指,“别生气,我现在可舍不得。”
“爸妈去后,我被几位管家带大,每次我不吃药,不治疗,裴叔几个就当着我的面直哭得像是天塌了一样,我受不了,还是得吃。”
“后来,”他的过去一定艰难,可他说语气平淡,仿佛是在说别人的经历,道:“后来我病得厉害,人仿佛要不行了,可是仍旧没有找到解决方案。直到有一天,找到了当初那个帮顾氏制作病毒的公司。”
晏莓挑眉,“就是桑德制药公司?”
晏莓现在才明白了,自己当初无意中想给顾景曜使绊子的那个无意之举到底在裴贺的生命中起了什么样的作用。
晏莓突然有些不敢想象,若是当初自己没有突发奇想的给顾景曜使个绊子,没有多花那五千万拍下那条项链,让桑德制药公司暂时缓了燃眉之急,撑过那段最艰难的时间,让桑德制药被顾景曜收购,裴贺就求不到药,就会如原著中一样
“没错,”裴贺点头,“可是我消息得到的有些晚,差一点,差一点桑德制药公司就要被顾氏给收购了。”
“当时我得到消息的时候,顾景曜就在接触桑德制药,”说到这里裴贺眼中闪过一道冷意,轻哼一声,“我原本还以为,他对于当初的事情一无所知,看来”
顾景曜对于当初的事情竟然知情,那原著中他收购桑德制药就是故意为了断绝裴家最后的一丝希望,所以说,原著中裴贺的死,顾景曜的父母是直接凶手,而顾景曜就是那个间接推手。原著里是顾景曜间接的害死了裴贺。
晏莓眼中冷光迸射,顾景曜比自己想的还要不是个东西。
不过或许也是报应,顾景曜作为与女主角羁绊最深的男主角,受到白筱怜的女主光环的影响也是最深的,在白筱怜女主光环被彻底剥离,世界渐渐恢复正常之后,顾景曜的精神就出现了问题。
现在顾景曜的状态完全无法继续接管顾氏的业务,而顾景晖还太年幼承担不起顾氏的家业,所以顾氏被交到了专业人员手中。
就算裴贺要对顾氏下手还是对顾景曜下手,都不会直接伤害顾景晖的,至于他若的不知道他能否接受。只是有一点是明确的,他们从始至终都没想要伤害顾景晖,也尽量不去伤害,但有些无法避免的伤害,本来也是顾景曜先带来的。
裴贺道:“当初我找到鲁伯特的时候,问他既然有意出售公司,为什么不愿意把公司出售给顾景曜,而要拍卖项链苦苦支撑。”
晏莓道这才知道原来鲁伯特只是不愿意把公司买给顾氏,而不是不愿意出售公司,“为什么呢?”
裴贺道:“因为鲁伯特无意中知道了当初顾景曜的父母在这里定制了那款毒药,并用这毒药去加害了人,他这些年来心中一直很愧疚,因此当得知顾景曜要收购桑德制药公司的时候,害怕顾景曜会继续像他的父亲那样用这样的方式去加害别人,因此坚决不将公司出售给顾景曜。后来听说我是当年的受害者,他心中歉疚,谈判没有很艰难,他就同意了。”
晏莓道:“也多亏了鲁伯特这老头。”
裴贺双眸凝视晏莓,“是多亏了你,若不是你,就算我当时服下了桑德制药制造的解药,也会因为虚弱死在那晚”
晏莓心脏突然一抽,面上却不显,只是轻抚裴贺的脸颊,“所以,你注定是我的。”
裴贺也笑,“是,我注定是你的,不论是你当初无意中帮了鲁伯特,还是当初你在酒吧停车场救下我,冥冥中早有注定,我是你的。”
晏莓低头在裴贺眉心吻了吻。
裴贺起身抱住晏莓,翻身压倒晏莓,今晚的这场卖惨终于是得到了他想要的效果,他真是机智。
晏莓不是看不到裴贺眼中的小得意,只是她对裴贺一向纵容,对于这点小心思,从来只是当甜蜜的情趣消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