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的愤怒,朝臣们能理解,但不以为意。
如果是大汉的皇帝,恐怕已经举起屠刀。但大汉已经是好几百年前。
在律令上,抗旨不去做官,或者任期未到又未得皇帝允许就挂印离开,都有相应刑法。前者身死,后者流放一年。
但晋朝第二任皇帝就大权旁落,臣子不理睬皇帝的任命成了士人“傲气”的象征。
北齐皇帝高洋曾将青州长史迁为光州长史,因青州是大州,光州是小州,魏恺就拒绝去赴任。高洋也赦免了他。
在后世人看来只挑肥缺是贪婪,在魏晋南北朝的士人看来,挑肥缺才证明他们清高。
卢祖尚的挑剔在他们看来不算什么,甚至暗地里还夸卢祖尚清高。
不过卢祖尚惹了皇帝不高兴,去大理寺走一趟,免官也是理所当然。如果卢祖尚将来无法出仕,那也是卢祖尚为了清高选择的代价,是卢祖尚自找的。
至于薛道衡和晋王李玄霸这一对老弱愿意去岭南吃苦,他们也愿意夸赞。
“卢祖尚是清高自矜,我和薛老师是鞠躬尽瘁,夸,都可以夸。”
李玄霸收拾行李时,薛收气不过,决定在李玄霸府中住到李玄霸离开,天天对着李玄霸骂卢祖尚,也骂夸赞卢祖尚的人。
薛收愤怒道:“毁诺之人还能叫清高自矜?!”
李玄霸道:“你这不是看清了他此事的道德弱点吗?为何不弹劾?”
薛收憋屈道:“朝臣皆知卢祖尚得罪我,我若弹劾他,岂不是公报私仇?”
李玄霸摇头:“于公,卢祖尚无错?”
薛收道:“不仅有错,还有罪!”
李玄霸道:“伯褒因担忧别人说你对卢祖尚有私怨,卢祖尚有罪你却不上书弹劾,岂不是沽名钓誉的虚伪之人?”
薛收脸色大变,眉头紧锁。
李玄霸笑道:“二哥重用你我时,有人曾上书,说你我皆是二哥亲近之人,二哥应该避嫌。二哥却道,任贤不避亲。因是亲近之人,就要无视对方的功劳和才华,不给对方相应的待遇,岂不是为了沽名钓誉而行昏君之举?”
薛收眉头舒展:“陛下还说过这句话?”
李玄霸点头。
薛收道:“任贤不避亲,弹劾也不该避开私怨。公事公办才是君子所为。”
李玄霸道:“想明白了?快从我家里搬出去!不要每天敲门叫我起床陪你散步吟诗!”
薛收讪讪道:“我看你就不是真心想去劝慰我,只是嫌弃我。”
李玄霸点头:“是的,还不快滚。”
薛收在李玄霸家里多住了两日才离开,以报答李玄霸的嫌弃。
李玄霸气得整日冷脸,但还是纵容薛收。
宇文珠哭笑不得。
李玄霸知道薛收心里苦闷,为让薛收随时去烦他,便与宇文珠分房睡,独自去了薛收居住的院子居住。若李玄霸不想让薛收打扰他睡
懒觉,只要回宇文珠身边睡,薛收脸皮再厚也不可能去打扰。
但李玄霸一边嫌弃薛收,叫薛收快滚,一边又在行为上继续纵容薛收。宇文珠真不知道该说郎君什么好。
或许郎君的友人们都知道郎君嘴硬心软,所以一旦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都会去找郎君吧。
长孙康宁听了宇文珠的吐槽后,点头赞同,跟着吐槽:“二郎说,他心烦了就会把友人揍一顿。叔郎烦躁了,只是嘴上厉害一点。所以哪怕他还没当皇帝的时候,友人也只会拽着叔郎不放。叔郎还是太心软了。()”
长孙康宁吐槽得超大声,李玄霸就在门外,听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