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元风眼中的恨意终于不再掩饰,浓烈地倾泻出来,他的手指向了抖成筛子的端王,“这种人,只不过上辈子积德,投胎转世才能高人一等,若他得到江山,这万万千千的子民,岂不是都得水深火热之中?元风愿以身引虎,落入深渊!”
这么多年的屈辱和痛苦,若非心志坚定,早已经堕落。
然而皇帝却大笑起来,他指着刘珂,眼若癫狂道:“你以为这逆子是什么好东西?他流着朕的血,跟朕喜好都相同,瞧瞧,这么眉清目秀的状元郎,与当年的王安如有何不同?还不是被他掳上床,随意亵玩!”眼看着尚瑾凌一步步往刘珂那里走去,他立刻厉声道,“来人,将尚瑾凌拿下!”
皇帝从来不是一个坐以待毙之人,此时此刻,他非常清楚,胜败其实已定,但是他不甘心,哪怕是死也要让刘珂付出巨大的代价。
当年他求而不得,近乎恳求地想要王安如的顺从和温存,后者宁死不屈,那么凭什么,刘珂就能得到尚瑾凌倾心相待,哪怕将来千夫所指都在所不惜?
若是尚瑾凌死了呢?
刘珂只能跟他一样,哪怕坐在皇位上,也只能找一个又一个的替身来满足空虚的欲望!
“你敢!”刘珂近乎嘶吼出声,望着尚瑾凌的方向,想也不想地将手中的残剑掷了过去,对着那侍卫当胸刺穿,“凌凌!”
尚瑾凌的反应已经很快了,在刘珂出现的那一刻,竺元风表达恨意之时,他就缓缓地将自己挪向门边,企图不动声色地让自己脱离人质的身份,然而姜终究是老的辣,顺帝也看穿了他们的小把戏。
皇帝就是一败涂地,身边就有死士,在刘珂的剑刺穿的抓捕侍卫的时候,一个在他身后不起眼的小太监拿出了手里的匕首,寒光凌凌,直冲尚瑾凌的后背而去。
“凌凌——”
“低头,看枪!”
一声娇喝自刘珂的身后响起,接着耳后生寒,刘珂瞬间抛去了太子之威,脖子一缩,生怕这不够,干脆直接往前滚了两圈,彻底避开。
惨叫声不出意外地从前头传来,只见一柄银光寒枪如流星射日般刹那间穿过尚瑾凌的鬓角,对着那小太监对喉穿过,鲜血喷溅,尸体倒下。
矫健的身姿踏着大成宫的漆红柱子瞬间出现在尚瑾凌的身后,将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弟弟直接往太子怀里一推,接着拔出尸体上的银枪,便是一个耀眼夺目的尚家枪花,枪尖寒芒对准惊愕不已的顺帝,尚小雾不客气地冷嗤一声,“阴险小人!”
她出现在皇宫里只有一个任务,便是保护尚瑾凌,随刘珂踏进大成宫开始,她的目光就落在了弟弟身上,所以才能在第一时间将那太监一枪戳死。
刘珂抱着尚瑾凌,至今慌乱的心跳都没有安定下来,“凌凌……”
“七哥哥,我没事。”尚瑾凌顾不上刘珂满身的血水泥泞,回手抱了抱他,然后低声道,“快刀斩乱麻。”
今晚的一切,都是尚瑾凌的预料之中,唯一的出入便是顺帝的难缠,不过好在一切都结束了。
没时间给他们诉衷肠,刘珂放开尚瑾凌,后者自觉地跟竺元风站在尚小雾的身边。
在这场变故之中,陈渡已经派人将殿内所有的侍卫都拿下,至此顺帝所有的筹码都不见了。他呆呆地望着周围,苍老的脸上可见的萎靡下来,跟蜷缩在地上的端王一起,走到了绝路。
灯火通明,然寂寥无声。
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刘珂,他回身对着一边的士兵道:“谁借我把刀?”
陈渡二话不说把自己宽大的□□递了过去,刘珂见此,默然,“大姐夫勇武,小弟甘拜下风,可是现在,我拿不动。”
一夜的激战,刘珂早已精疲力尽,陈渡笑了笑,又从小腿上抽了把匕首给他,“这拿得动吧?”
“多谢。”刘珂拿过匕首,然后一步步地走向皇帝。
“逆子,你要弑君弑父?”顺帝就是落败,就是狼狈,也没想过低声下去求饶,反而高声质问,眉目满是疯狂和戾气!
就算他是昏君,那也是皇帝,也是刘珂的父亲!顺朝以忠孝治天下,历任皇帝不论是用多阴暗的手段上位,都会避免弑父弑君这大逆不道的罪名,或借刀杀人,或祸水东引,总之自己手上干干净净,到时候披着龙袍上位还能替先帝清算天下。
然而他看着刘珂手里尖锐的匕首,脸上狰狞的血痕慢慢接近,刘珂毫无闪烁的目光正死死地盯着他,让他觉得这逆子真的想亲手杀了他。
满殿皆是太子之人,端王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恨不得远离这个凶神恶煞的弟弟。
“逆子……唔……”顺帝的瞳孔骤然扩散,脸上尽是一片难以置信,嘴角缓缓地留下殷红,再温暖的大成宫也阻止不了他身上的温度快速离去。
“呀……”尚小雾惊了惊,真下手了。
刘珂冰冷的眼睛微微眯起,又狠狠地将匕首往里捅,似乎要将所有的怨恨和憎恶宣泄出来,他凑到顺帝的耳旁,低声道:“若非亲手杀了你,又怎么能感觉到,我报了仇呢?下了地狱,再好好清你的罪吧。”
他感到顺帝的身体一振痉挛,温热的血顺着匕首流到了他的手上,这种冷血无情的人,血居然是热的。
他放开了手,明黄的尸体轰然倒塌,旒冕珠子乱蹦一地,徒留下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尚瑾凌轻轻一叹,看着那个孤然绝寂的背影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