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孜尔萝一昏迷就是好几天,时间甚至长到殷情都带着他们走出了罗坦达。
此刻,他们一行人正身处一处中转小城的客栈里,打算做了补给以后再继续出发前往孤月城。
洛扶殷已经照顾温孜尔萝好几天了,整个队伍里只有她一位女性,也只有她通晓医术,这照顾病人的责任便担在了她的身上。
温孜尔萝的身体不容乐观,浑身上下全部都是伤,她的手筋和脚筋几乎全部被挑断,身上也有许多处刀伤和鞭打出的红痕,尤其是肩膀上的那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因为处理不当还化出了脓水。
骨折、烫伤、刀伤就连洛扶殷也不忍再继续看下去了,这完全就是蓄着一口气想要逃出去的执念在支持她,要是她没有遇见他们的话,或许早就已经死在了这个沙漠的某个角落里。
“你安全了。”
洛扶殷叹了口气。
昨夜温孜尔萝突然发起了高烧,洛扶殷在床边陪了她一晚上,不停地用烈酒擦拭着她的身体,辅助她退烧。
直到今日清晨,温孜尔萝出了一身冷汗后,这烧才算彻底地退了下去。
洛扶殷的手轻轻按在她紧蹙的眉头,似是想要抚平她所有痛苦的过往――
“一到亮光曾划过,留住青春片刻。泪比汗早些滑落,没有去想为什么。我灿烂地飞过,或孤独地跌落,都有你像一片岸让我停泊……”
她小声地哼起了歌,空灵的女声配上恬淡悠扬的曲调,莫名有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沧秋烨在门外正打算敲门,便听见了门内洛扶殷的歌声――那是他从来没有听过的曲调――洛扶殷其实很少唱歌,饶是沧秋烨作为对音色要求颇高的鲛人,也不得不承认她的声线十分迷人。
会让人产生一种在云端起舞的感觉。
沧秋烨敲门的动作顿时便停了下来。
他恍惚间想起洛扶殷先前是唱过曲子的,但那时犹带稚嫩的少女声音与现在成熟的女声完全不能相比。
如果说少女的声音带着明媚和活泼,那么在女人的声音里,所有的明媚和活泼都积淀了下来,在原来的基础上更多了沉稳和温柔。
不,洛扶殷原本也不是个明媚欢快的人,她的声音从少女时代开始就一直是清冷飘渺的。只是如今她所有的冷都转化成了他所不知道的东西,介于日与月之间,如同破土而出的嫩芽,沐浴着熹微的光华伸展枝叶。
不是什么震撼人心的美好,却实实在在让人感受到了她笨拙的心思。
这些年,她似乎变了好多。
沧秋烨比其他人知道更多有关于洛扶殷的内情,也清楚她的灵魂先前缺少了很重要的一部分。
那部分灵魂有关于情感,也有关于记忆,虽然说依然能够感受到这人世间的情感,但却很难对其作出反应,就算是如今彻底归位的状态,也会由于剥离太久而产生质疑和反抗的行为。
她这些年大约过得很是煎熬吧?
沧秋烨攥紧了拳头,最终还是没有敲击在门板上。
他低头自嘲地笑了一声,随即转过身,离开的时候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屋内,洛扶殷的歌声随着女人渐渐松开的眉头而停了下来,她收回手,看着床上仍然没有醒来的人,也不知该作何感想。
说实在的,她现在心情有点乱。理智一直在告诉她不该暴露自己的弱点,但情感上却在敦促她积极接受这种现实,一拉一扯间,整个人像是被劈成了两半。
原来这就是作为一个人才会拥有的软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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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点了点头,却又突然间摇了摇头,将心底那点不和谐的声音按压了下去——
无论如何,只要遵从本心,不就好了吗?选择什么的,对于她来说,不是永远只有一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