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如果伤了一只脚,还可以单脚蹦跶,那他即使有点难过,也不至于太慌,但如果他伤到了腰,脑子里想的事情也许就会多些。
比如说,他的腰椎没事吧?他现在坐不起来,该不会以后都只能躺着了吧?
十六岁的张珏听说过早年体操那边有人因训练时的失误摔出了高位截瘫,还有其另一个项目的某某命都直接没了。
竞技体育是挑战人体极限的行当,风险其实一直都不低,何况张珏今年还会跟着秦雪君学一些人体结构的事情,最怕的也是腰椎出问题。
张小玉是个活泼好动的孩子,他不想下半辈子只能躺着啊!
最严重的当然是大椎出了问题,然后导致他呼吸神经受损,最后只能在无尽的绝望中窒息而亡。
在赛场里的时候,张珏再难受,顾忌着现场还有近万观众盯着他这边,硬是撑着没真的哭,等进了救护车,他才哀伤起来。
秦雪君一进病房,就看到张珏流着眼泪,拉着他舅舅的手手叮嘱:“我的私房钱藏在了我的猪猪存钱罐里,里面都是我在银行买的纪念金币,总共两百克,纯度很好,我的枕套里还有一张存折,里面有两百万,你们把钱拿出来分了吧。”
“舅舅,我觉得我呼吸困难,我是不是要走了?”
金子瑄在旁边的病床上嗷得一声哭出来:“小玉,你不要走!”
虽然小玉天天坑小金,自从小玉加入国家队,小金就经常被他连累着挨骂,检讨都写了十多份,罚跑圈的频率也相当频繁,连带着小金的体能越来越好,但小金还是把小玉当做最好的朋友。
金子瑄总觉得如果没有认识张珏,他的人生就像是一口枯井,乖乖仔固然能被家长教练们夸赞,但偶尔熊一下也很有乐趣啊。
他悲从中来,一时之间竟然哭得比张珏还惨。
张俊宝原本又难过又愤怒,但看到张珏这副样子,内心发囧,情绪翻腾着翻腾着,就只剩下了无奈。
他和走进来的秦雪君对视一眼,双手一摊:“他说没看到科学的检查结果,无法判定自己会不会死,所以提前把遗言交代好。”
秦雪君原本还挺心疼张小玉,现在却只能努力憋笑,他绷着脸回道:“结果出来了,头部的皮外伤不碍事,缝了针以后吃得清淡些,保证连疤都留不下,小玉,你还有轻微脑震荡,别哭了,不然待会儿又得吐。”
他话音才落,就像摁了什么开关似的,张珏的哭声咔吧一下就没了。
秦医生低头继续说道:“腰伤也不重,休息半个月,按时去理疗,能好,左脚脚踝的伤严重点,是骨裂,从现在开始养,保守估计要到3月初才能好,而且骨头受损过一次,会不会留后遗症也不好说。”
就连韧带、肌肉这种软组织受伤严重了也会出现长期伤病,何况是骨头。
张珏的恢复力一直很好,受了伤只要给他时间养,基本都可以让血条回到不错的状态,属于队里在伤病方面操心得比较少的孩子。
如无意外的话,他起码在这个赛季都可以带着这种满血+发育debuff的状态去战斗,而发育debuff正在消退,张珏的实力也在缓慢回升,在世锦赛的时候,他会达到本赛季的状态峰值。
世锦赛是一个赛季的收官之战,今年的世锦赛和冬奥名额有关,更是重中之重,教练组千辛万苦给张珏把状态巅峰时间推到赛季末,也是为了让他多拼几个名额回来,不过就算最佳状态被调到4月初的世锦赛,但大家对于张珏在2月的四大洲锦标赛夺冠也充满了信心。
男单最强的俄罗斯帮成员——瓦西里、谢尔盖、伊利亚是欧洲选手,他们只能去参加欧锦赛,麦昆作为意大利选手也是如此。
张珏在四大洲就一个对手,那就是寺冈隼人,而寺冈隼人练四周跳练得腰伤特别严重,赛场失误都是伤病的关系,他能和血条、蓝条长得不行的张珏比吗?张珏有两种四周跳,他敢在短节目上2个四周的配置,在自由滑上3个四周,寺冈隼人能吗。
国家队:我们小玉的四大洲金牌稳稳de,小金今年状态也不错,要争取个铜牌哟。
现在好了,张珏的血条唰啦一下掉下去,四大洲肯定参加不了,寺冈隼人抬头四顾,压根没对手,四大洲的金牌怕是只能归日本,而以张珏的恢复进度,他痊愈时距离世锦赛只有一个月,光复健的时间都不知道够不够用!
金子瑄的伤情没张珏那么重,但也是左臂脱臼,而且有过类似伤势的人都知道,一旦某个关节脱臼过一次,以后就可能形成习惯性脱臼,这对一个运动员来说,是足以致命的问题,将会长期影响他以后的训练,乃至葬送一个孩子的运动生涯。
而且金子瑄也要养伤,肯定赶不上四大洲了。
金子瑄听着听着又哭了起来,他转头对张珏说:“小玉,我对不起你,要是我没被闪到眼睛,全锦赛金牌和四大洲金牌都该是你的。”
对于运动员来说,成绩就是最重要的,也是他们退役以后生存的资本之一,全锦赛作为国内最重要的花滑赛事,其金牌同样十分关键,而让队友错失一块国内赛金牌、一块a级赛金牌这种事,金子瑄自问他根本就赔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