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秦缘圆注意到萧兰因和秦渊走进时,他们眸中染着眼泪,秦缘圆好奇道:“阿爹、阿娘,你们怎么哭成这样了?”
她心中并未有他们那样复杂的情绪,不过觉得睡了一场,如此简单而已。
也是低头看见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又一次提醒她昏迷了四个月的事情,才后知后觉道:“女儿不孝,害爹娘担心。”
萧兰因听她那样说,心里更是难受。
秦缘圆扶着石桌,缓缓起身:“你们瞧,我好好的呀。”
醒来后,大约是玄迦这几个月调理得宜,她觉得身体较往常好了许多,那等周身骨疼,呼吸困难的阵状一尽消失。
和从前相比,可算得上是通体舒畅了。
为了证明自己安然无恙,秦缘圆还展开双手,在父母眼前缓缓转了一圈,恰好又被玄迦瞧见了。
他急匆匆地跑来,不见一丝风仪。
大掌贴在女郎后腰,半扶半抱着,将她放在椅子上,脸上犹有紧张:“且坐下,这般乱动,弱摔了可怎么了得。”
秦缘圆回握住他泛冷的指尖:“不要紧张嘛,我如今没事了。”
碍着秦渊和萧兰因在场,玄迦不过扯着嘴角浅浅一笑,情绪淡淡而掩:“阿爹、阿娘。”
只是玄迦的紧张多少让萧兰因和秦渊警觉,萧兰因忧心道:“乖宝,你如今身怀六甲,还有月余便要生产了,还是听玄迦的,一定小心啊!”
“你不晓得,我生你阿弟时,吃了多少苦么?”
秦渊深以为然。
三人这如履薄冰的态度一直持续到秦缘圆生产。
那日,醺然染着灼热的夏日突然迎来了一场凉爽的雨。
秦缘圆半卧在贵妃榻上,一手捻着进贡的葡萄,一手握着玄迦少时胡乱涂抹的书卷,看着郎君稚嫩的字迹,用着狂妄的口气去批注佛卷,连晦涩难懂的佛经都变得趣意盎然,她眉眼的笑容满溢,美艳又柔和。
玄迦立于画案后,手中握着狼毫笔,一笔一划地勾勒女郎的容颜,口气温柔:“乖乖,你稍侧些。”
秦缘圆不曾抬眼,手指点了点书页上“狗屁不通”四个大字,动作轻微地调整了自己的姿势,笑着问:“我从前竟瞧不出你是个桀骜不驯、毫无佛性之人,还以为你真是无欲无求的圣僧呢。”
玄迦浅浅一笑,连他圆寂多年的师傅,都不曾看出他的心性如何,他自认是掩盖得极好的,偏是遇上了她,天性中的卑劣无所遁形,那些崎岖不平的伤疤也荡然无存了。
如今佳人在侧,他极满足地在画纸下勾勒最后一笔,将女郎孕时姿态记录下来,放下笔时突然瞧见女郎皱了皱眉,他步履匆匆走来,抚着女郎高耸的肚皮:“乖乖,怎么了,可有何处不适?”
有序的宫缩阵痛,和稳婆所讲的一模一样,秦缘圆知道约莫自己是要生了,但如今痛感不大,玄迦又过分紧张,怕惹他担心,笑着摸了摸他的锋利的下颌。
忍着阵痛吐了口气,才沉静道:“我大约是要生了。”
玄迦瞳孔骤然一缩,方才淡然而笑的神色顿时无影无踪。
就晓得他会如此,比她个孕妇还要慌张。
秦缘圆仰头亲了亲他冰凉的唇,安抚道:“哥哥,不要害怕。”
玄迦绷着呼吸,点了点头,尚算镇定地指挥外头的丫鬟小厮去产房准备,然后才低头,碰了碰她的额角,软声问:“乖乖,你能走动么?咱们往产房走过去。”
如今才开始阵痛,怕是距离生产还有些时间,产房离此不算远,适当的走动于她生产多有裨益。
秦缘圆乖巧地点了点头,玄迦替她穿好鞋袜,扶着她在悠长的回廊上挪动:“慢些,外面落着雨。”
雨丝纱纱而下,拍打在硕大的芭蕉叶上,有些雨点溅到了廊边的青石砖上,但路上却是干燥无碍的,秦缘圆抓着玄迦泛凉的指尖,感受着阵痛来袭,这会子痛感加重,她亦多少害怕:“听说有的妇人会疼上一整夜,才会十指皆开,你说,我会不会也要疼那么久呀。”
玄迦默了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