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郎仍睡着。
过了许久,窗外早早啼叫的蝉喊了一声又一声,可眼前的人虽还活着,却不晓得给他一星半点的回应。
郎君抬手,替她将面上的泪水擦去。
“你最懒,仍不说话,是不想猜对不对?”
他声音嘶哑着:“是佟家,蒲灵脂是佟嘉月买通人下的。”
玄迦说得艰难,断断续续的:“说起来,还是你阿爹的风流债……从前皇帝赏了个公主给他……那位公主还对他情根深种呢……偏被她撞破了你爹娘的事情。”
“你爹啊……将那位亡国公主扔走了,皇帝又将她赏给母舅……”
“不过如今都好了,佟家、佟嘉月、南陈公主,全部,都叫爹娘收拾干净,你那奶娃娃小阿弟……如今已是一国之君了……”
“乖乖,你如今……是长公主了,把持朝政的,是你阿爹阿娘,可他们都听你的,你如今最威风了……你不醒来,看一看么?”
“每次爹娘抱在阿弟来瞧你,他们都会哭。”
“可我从来不哭。”
“我觉得,你只是累了,睡好了,便会醒了。“
玄迦喉头艰涩地转了转,他握着女郎的手,去擦自己的眼泪。
“可如今我也怕了,求求你……求求你快些醒来好么?
哀切的哭诉声中,女郎纤细的手指,微不可见地动了动,连心细如发的郎君都不曾发现。
秦缘圆其实听见了。
这些时日,她渐渐有了意识,能察觉到,郎君替她擦拭身体,给她喂药推拿,甚至玄迦在她窗前说的字字句句,她都听得分明。
但自己就是无论如何醒不过来。
她听着玄迦的哭诉,着急又难过,眼泪从眼角滑了下去。
玄迦手掌本停在她面颊上,突然掌心传来几许湿润,他低头去看,女郎眼角竟划出了两道分明的泪痕,自眼角滑至耳后。
那并非是他的眼泪滴落所致。
而是,他的缘圆……哭了?
她听得见,且能反应过来么?
这个认知使得玄迦本来低沉的情绪骤然高了起来,已经死了大半的心似乎寻到了一点生机,
他连眼泪都来不及擦拭,便双手颤抖着去探她的心跳脉息。
她的脉像竟变得柔和有力起来,节律亦正常了!
玄迦护着女郎高耸的腹部,将她侧着翻了过来。
他俯在秦缘圆耳边,柔声道:“知道你最不喜欢扎针,但你不听话,且……”一句话都说不完整,他眼底的泪便滚了出来,他胡乱擦拭两下,哽着声音,继续道:“你且忍一下,我替你施针,你定要……好好的。”
郎君修长如玉的手指一点,女郎苍白的脊背上便多了几支细长的银针。
玄迦蹙着眉,有些焦灼地注视着秦缘圆的脸,盼望在那苍白、沉寂许久的脸庞上看到一星半点的表情。
但他目光定了一会,秦缘圆一如既往的,不曾有任何变化。
他又取了银针,喃声:“你不乖……这两个穴位,或许会更疼,但我……实在没有办法了……”
郎君眼泪又划了下来,落到女郎的指尖。
玄迦将银针刺入秦缘圆内关、神门二穴,此二穴位可疏通经络,于神智一方作用甚大,但他从前替秦缘圆治疗时候,她对这两个穴位的反应很明锐,痛感很强,总叫唤说疼得受不了,他初始便下意识地掠过这二处。
银针落下后,玄迦无比希望,秦缘圆能像往常一般,眨着眼,抱着他撒娇喊疼。
“嘶!你是不是故意磋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