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须金黄,怎会见此色泽。此乃蒲灵脂,药性大寒、滑利,皇后胎相本来便不大稳当,此猛药一下,极有可能一尸两命,好在那老太医是有真才实学的,皇后也坚毅,才……”
不好的事情他不再赘述,继续道:“蒲灵脂只在南陈一带生长,北方鲜见,气味浅淡清甜,易挥发,所以那太医认不得也是正常,不过此药下了,却会中和药气,所以乍一闻,很正常,毕竟隔了一夜,味道浅些也无人怀疑。”
“南陈的药,可那位公主不是……不在了么?”
“南陈来的人又不止一个,蒲灵脂算得上是名贵之物,只管查一查南陈来的宫闱之女,散落倒哪家府上,与何人联系紧密,再派人去掘一掘她们从前之事,真相自然水落石出。”
秦缘圆大喜,捧着他的脸,“吧唧”亲了一口:“既难惹人怀疑,那你怎么看出来的?”
他轻咳了一声:“皇后昨夜,服的是‘胶苗胎元饮’,我……昨夜,略翻了翻女郎养胎补身的医书,对其用量多少熟悉,也大致晓得其味。”
秦缘圆愣。
玄迦说得轻巧,但他那般熟稔,连次日气味消散致何境都一清二楚,岂是“略翻一翻医书”便能达到的效果?
秦缘圆仔细去看他,郎君白璧似的面上,眼下的乌青却有些明显。
她眼底一热:“你昨夜不曾睡,就抱着我翻了一夜的医书么?”
“好好地怎么又哭了?”玄迦搂着她的后腰,无不慌张地,举着袖子去擦拭女郎突如其来眼泪,嗓音柔和:“我从前千金科学得不大好,又生生错失了你前几个月的时间,自然要勤奋些,我睡不着,翻一翻书,有什么的?”
秦缘圆边哭边嘟囔:“几日几夜赶路,有什么睡不着的?哄谁呢?”这话说完,她便从榻上直起身子,牵着玄迦往内室拽:“快给我好好休息休息,眼下乌黑一团,都不俊俏了。”
玄迦无奈地直起身子,半搂着她的肩膀:“一会再睡,解药我制好了,见你服下去了,我再睡。”
这话落下,他扬声:“端进来罢。”
很快便有内宦捧着托盘推门而入,一碗黑乎乎的药汁,和一个带盖的瓷盒。
玄迦回来也没有十二个时辰,她已在他的授意下用了四回药,她好笑着:“又要喝药呀?你是我夫君还是大夫?”
他偏头望了一眼,那小宦官便精乖着走了。
也是只得他们二人,玄迦方将秦缘圆抱在怀中,点了点她的鼻子:“没良心。”
他一手将那瓷盒打开,露出一颗褐棕色的药丸。
“我熬了大半日,才练出来的蜜丸,混着这药饮下去,你这毒便算是解了。”
秦缘圆捏着那盒子,有些谨慎地凑在药丸边上吸了吸,倒没有什么怪异的味道。
她好奇地:“金银蛇、朱蛤、五彩蝎、冰蚕,这么些腥臭之物的毒腺混在一起,这味道竟也……还行?”
玄迦将那补药推到她面前:“快服下去,那榴丹可是香,又添了些炼蜜,入口并不难的。”
秦缘圆赞赏地乜了他一眼,很豪迈地就着那碗药汁,将药丸子服了下去。
她“嗝”地一声放下药碗,玄迦紧张地握着她的手:“如何?”
秦缘圆摸了摸肚子,指着腹中胎儿:“他说,没什么感觉。”
玄迦释然地松了口气。
但放缓的情绪不过一息,秦缘圆面色突然一变。
她只觉得五脏六腑浑似打架一般,一会是如坠冰窟的冷、一会是五内俱焚的热,她哆哆嗦嗦几下,喉头涌起一阵猩甜,猛烈地咳嗽几声,竟呕出了一滩红得近似黑色的鲜血!
玄迦抱着她发凉的身躯,颤抖着替她拭去面上糊涂淅沥的鲜血,他惊恐地去握住她的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去探她的脉。
真气乱窜,经脉混乱。
这的确是解毒之兆。
玄迦好歹缓了一口气下来。
是,师叔的《毒经》上,是写着解毒的方子,甚至炼药的方式都说得清楚明白,但大约是这毒太过奇诡,中毒之人鲜少,能有命筹得这五味解药的更是寥寥无几,所以书中并不曾提及解毒之状如此暴烈。
玄迦怕极了,只担心秦缘圆如今怀着胎,能否扛得住?
他双眼通红地抱着秦缘圆,手掌贴在她脊背,缓慢地将自己的真气输了过去,替她梳理乱窜的气息。
但她经脉淤堵,很快便不接纳他的真气,反而颤抖着又吐了一口鲜血,彻底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