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芳香幽幽叹了口气:“我也想出气,可你想一想,是谁让相公站在仪銮所门前执仗站岗的?是谁给百姓胆子在仪銮所门前扔鸡蛋羞辱人的?”
没人回答,可几人已经知道了答案,如果没有仪銮所的徐千户默认,哪个百姓吃了熊心豹子胆在仪銮所门前撒野?仪銮所再不济,在百姓眼里也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啊!
徐千户,要么与曾经的夜枭有私仇,要么单纯的杀杨锱城的威风,给自己立威。
此时闫芳香出头替杨锱城抱屈、喊冤或打人打压徐千户,只会陷杨锱城于更不利的境地。
陈胜男忿忿然:“那就看着大哥被欺负?要不、要不我去找铢城?”
杨铢城可是升做了守备营副统领,同是京城武官,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又比徐千户官阶高,怎么着也得看个面子吧。
闫芳香仍旧摇头:“胜男,二伢子看起来是升了职,可他去的地方是京城守备营,你难道忘了,他前几天刚收拾了守备营的一个千户,境况并不会比我相公好。现在的他们,就好比孵鸡蛋,只有它们自己从里面破壳了才能存活,咱们从外面强行扒开蛋壳,只会让它们孱弱多病,甚至死亡。”
陈胜男听得囫囵吞枣一般,大概意思是明白了,态度有些颓唐:“大嫂,那咱们,就眼睁睁看着他们被欺负,什么也不管了呗?”
闫芳香看着外围陆陆续续挎筐来的老者,灵机一动:“也不是不能做。咱们家别的没有,钱,还是很充足的。”
很快,一个老媪,自称家中少夫人生完小少爷缺奶水,高价收购鸡蛋,本来用鸡蛋打杨锱城正欢的人们,立马一窝蜂似的涌过来,老媪来都不拒,不一会儿,就收光了仪銮所附近所有的鸡蛋。
杨锱城虽然仍旧偶尔挨打,但只是轻飘飘的菜叶子,已经没有任何杀伤力了。
杨锱城偷偷望向街对过巷子口的熟悉身影,嘴角悄然上扬。
他是暗卫指挥使,手握着无数朝廷大员的把柄,若不想挨欺负,有一百种方法。
可他不想那么做。
他要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他过得无比惨烈,让高高在上的那位把气出了,让存有心结的娘子原谅他了,他才能稳扎稳打的东山再起。
第一步,应该是,他赢了。
第一天的差使终于结束了,杨锱城快步回到家,走到家门口,眼珠一转,立马僵直着两条腿、哆哆嗦嗦的进了院儿。
一直冷着脸的闫芳香迎了出来,主动扶上了杨锱城,想要进屋,被杨锱城反拖住手腕,委屈巴巴的:“娘子,跟我回家吧,夜、夜宅虽然没了,御笔亲书的匾额也被摘掉了……但好歹是咱自己的家,老住在吕家不合适,老话不是说了,金窝银窝不如老百姓自己的狗窝……”
杨锱城的表情说不出的落寞。
闫芳香跟着溢起阵阵难过。
当年权倾朝野的权臣,一朝跌落神坛,成为人人厌弃的小卒子,此时的自己,必须坚定的陪着他,绝不能成为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闫芳香慨然点头,带着陈胜男和碎荷,一起向贺兰伊、吕方告辞,夹着简易的小包袱,立马回了夜宅,不,应该叫杨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