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泠神色黯了黯,他难道不知道么。
“我明日再来。”
他背起药箱离开。
顾意菀看着他的背影,一种无力感爬上心,还有翻江倒海的苦涩。
陈泠怎么比她还傻,她那时不知道自己喜欢萧沛会落到这种地步,可他明知道没有结果,为什么还要如此。
顾意菀只想让他赶紧清醒,对他的态度也越发冷漠,可无论她怎么做,他都默默接受,等第二日又照常过来。
她永远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束手无策。
“你的身子比之前已经好了许多,之后或许可以试试针灸之法,不过还是等在养养,否则怕你体弱受不住。”陈泠语气如常的说着。
顾意菀眼里满是愤懑和气馁,甚至孩子气的赌气说:“不用。”
陈泠不禁想要笑,看见她那双美目里的恼怒,似哄似慰地说:“你早些好,就可以早些不用见我了。”
他的一再让步让顾意菀心口闷闷说不出滋味,她不想伤害他,却不得不这么做,于是别过头,语气冷硬的说:“那就好。”
陈泠淡淡的嗯了声。
不知是为了提醒陈泠,还是为了提醒自己,之后每日相见,顾意菀总会刻意紧逼着追问何时能痊愈,是否能痊愈,表现出得都是迫不及待想摆脱他。
陈泠心知肚明她的意思,却永远都是温柔回应,“慢慢会好的”,“已经好了许多”。
又会在这之后补上一句她想听的承诺,“等你好了,我就不来了。”
只是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笑意总会浅上许多,渐渐顾意菀就再说不出口。
夏时多雨,陈泠来的时候雨正大,他将伞收起搁在门边,又拂了拂袖上的雨珠才走进大殿。
“太子妃。”陈泠略低首行礼。
顾意菀没有作声,只把手伸出去让他把脉,发现说什么都没有用之后,她干脆不再开口。
陈泠默默走过去,将手搭到她腕子上。
大约是撑伞
()走了一路被风吹的缘故(),顾意菀第一次觉得他的指有点凉?(),低垂的视线落到他的衣摆上,上面印着一点点被雨水溅湿后晕出的斑驳痕迹。
顾意菀目光微动,除去如何都要替她治病这点以外,陈泠从来都顺着她,她冷言冷语,他便哄着,她不肯说话,他也不会勉强。
简直是比她还傻的傻子。
替顾意菀把过脉,陈泠对瑶云交代了几句,便拱手告退。
他走到门边弯腰拿伞,一道突然砸来的雷将雨催的更大,庭中的树被风雨吹扫的刷刷作响。
顾意菀看向将要走进雨中的陈泠,下意识脱口,“陈泠。”
陈泠有些诧异的回过身,“怎么了?”
顾意菀暗暗握住自己的手腕,“你这几日就不要来了。”
雨那么大。
只是有半句话她没有说出口。
陈泠目光黯了黯,牵唇微微一笑,“太子妃放心,我没有忘记自己的承诺。”
顾意菀知道他误会了,心口不由得凝紧,旋即又凌厉告诫自己,不对,这就是你真正应该要说的,不然你还想说什么。
见她没有再说话,陈泠撑伞走进雨中,看着他被雨幕遮的朦胧的身影,顾意菀将握着腕子的手按得更紧。
雨一直下到傍晚也不见停,顾意菀坐在窗子前看着漫天的雨,心头也像布满阴云一样难以被推开。
恍惚间一道从云层遗漏出的霞晖落在眼皮上,顾意菀垂低的眼睫轻动,抬眸朝着天边望去,不等眼底的明媚彻底亮起,身后推门声响起,伴着一同传来的还有瑶云凝灼的声音。
顾意菀转过身,瑶云几步走上前,忧心忡忡道:“奴婢刚才在外头听几个太监说,三皇子已经擒获了高丰毅,正班师回朝,不日就能抵京。”
顾意菀心猛的一沉,脸色变的发白,萧沛要回来了。
眼看着将停的雨水,忽然又倒如倾盆,而那道险些拨开云层的光芒彻底没了踪迹。
顾意菀不认为萧沛回来后能放过自己,现在萧衍已死,他更没了顾虑,等他回来,她就又会被他握在股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