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战长林忙完军务后,照旧领着李茂一行到猎场里撒欢,回来时,天幕余霞散绮,垂柳掩映的水榭里规规矩矩地坐着一群人,当首的正是居云岫。
战长林多看了两眼,在场的都是三品以上的朝廷要员,那块“白云”没在。
天气一日热过一日,即便是在地势高俊的骊山里,日头也开始辣得人睁不开眼,在猎场里撒欢数日后,战长林很快发现自己有些黑了。
李茂又来找战长林打猎,这一回,被揪着耳朵批了一顿。
“行宫安防不够你忙的是不是?”
李茂一头雾水,满腹委屈,蔫头耷脑地跑了。
晌午时,晴朗的天空忽然阴云浓蔽,大雨倾盆而下,半个时辰后,逐渐转小。
风里夹了一丝清凉。
战长林推开窗,望着雨幕里葱茏的山色,心头一动。
夏雨濛濛,湖上泛舟,那感觉应该不错。
“来人,叫人到上善湖里备船,再请陛下过来一趟。”
“是。”
战长林拿上伞,阔步往外。
上善湖在骊山山坳里,四周古树环绕,风光清幽,旁边还有一座避雨的六角亭。
此刻,湖岸泊着一艘画舫,六角亭里,正有两人在对弈。
“陛下,该您了。”
石桌那头,白云生敛目出声,发髻上的锦带被风一吹,披在肩头。
雨声窣窣,居云岫收回遐思,从棋盒里拈起一颗黑子。
白云生再拈一颗白子,便欲落子时,脸颊一红。
原来,自己早已无路可走。
放下白子后,白云生折服道:“陛下英明,这一局又是臣输了。”
居云岫神色淡淡,示意璨月来收拾残局,安慰道:“能在棋局上赢朕的人确实不多,三局下来你能胜一局,不错了。”
白云生颔首,似有些赧然。
“何时学会下棋的?”
居云岫知晓他家境贫寒,这样的人,应该不会太早接触博弈。
“年初入长安时。”白云生恭谨回答。
“……”居云岫挑眸,目光忽然有些意味深长。
“听说你还会吹笛,笛声清越,能引来鸟雀相和,那又是何时学的?”
“六日前。”
“……”
居云岫扬眉,扣指敲在桌上,仔细端详面前的少年郎。
姿容出众,才思敏捷,学东西还这样异乎寻常地快,看来这人的脑袋是真的长得极好啊。
正感慨着,璨月把收拾完的棋盒放好,在耳边低语:“陛下……”
居云岫收神,目光顺着璨月示意的方向往外一展,雨幕濛濛,一人撑着伞站在湖畔,一脸阴郁。
“……”
※
战长林在湖边那艘画舫旁站了半天了,他找人问过,这船不是自己叫人准备的,而是居云岫吩咐人置办的。
置办来做什么的?
底下人没讲,可看六角亭的那情形,答案很有些昭然若揭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