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样练感觉好累啊,而且没个老师看着,安全吗?”祁洛问。
“艺高人胆大吧,也不是什么极限运动。”许翊说。
祁洛心想也不是这样,他记得原书里就提过一句有体育生因为受伤了导致错过单招只能复读,虽然就只是苏薇听到的一个八卦但也……
等一下。
祁洛脑子嗡地一声,整个人狠狠打了个激灵。他不知道自己的直觉对不对,但他直接拔腿冲向了白宇飞的方向,后面许翊疑惑地哎了一声,祁洛没空回答,许翊赶紧也跟了上来。
白宇飞已经又一次开始助跑。
今天天上没有月亮,失去了照明灯的光芒,他后退时身形几乎立刻被黑暗吞没。
那个瞬间祁洛心里产生了一种极度不祥的预感,心跳突然砰砰地急起来,冷汗一下就湿透了贴身的衣裳。
哪怕只是一个直觉他也什么都顾不得了,扯着嗓子嘶声大喊:“别跳!!!”
但这一声喊出来时已经迟了,祁洛眼看着白宇飞冲出那片浓雾似的黑暗,冲到跳高台前。
操场另一边冷白色的光柱映着漂浮在夜色里的尘埃,照得白宇飞和他面前的空地仿佛都泛着一层寒气,宛如凝固在寒夜中的冷色调。
白宇飞就沐浴在这片冷色调里,他试图像过去的千百次一样起跳,但是就在单脚撑地的那个瞬间,他身体陡然一歪,像断线的风筝一样倒了下去。
沐浴在凄冷的雾气里,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头脑是空白的,感觉自己眼睛惊恐地大睁着,心脏狂乱地搏动,就像要挣脱胸腔的束缚。
直到被许翊拉了一把,祁洛才回过神来,恍然意识到这只是白宇飞跌倒后的下一个瞬间。
他惶然地看向许翊,夜色里许翊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像是在说别慌,之后就没再管他,拔腿往白宇飞身边飞奔过去。
祁洛也定了定神,一边拿出手机拨120,一边往白宇飞那里冲了过去。
三十分钟后,祁洛、许翊还有当天晚上值班的老师呆在附近医院急诊的等候区里。
又等了一会儿,白宇飞的家长也到了,几个成年人试图劝祁洛和许翊先回去,但祁洛不肯,许翊就陪着不肯。
万幸白宇飞的情况不是最严重的那一种,不会危及生命,他只是起跳的时候踩到什么东西,伤到了脚。
不幸的是白宇飞的脚伤得特别严重,而且摔倒的时候他还磕破了头,直接撞晕了。如果不是许翊跟祁洛第一时间冲过去,后果不堪设想。
许翊捂着祁洛眼睛没让他看伤口,但告诉祁洛,白宇飞的脚肯定是比较严重的骨折。到医院之后拍了个片子,直接就把白宇飞送进了手术室。
祁洛现在还是缓不过神来,他沉浸在一种源于内疚又近乎崩溃的情绪中。
即使他知道这不是他的问题,原书中只说“体育生受伤”,既没说是谁又没说什么时候,他能在那时候反应过来已经近乎神谕,而且就算早提醒了白宇飞也不可能当一回事,但如果因为这次受伤白宇飞错过了体育单招甚至再也不能跳高了……
而且,现在是在医院,上辈子祁洛有着最多痛苦回忆的地方。
每个人都尽力地救过他,可他的身体不争气,那漫长的走向绝望的煎熬让他只想忘却,却偏偏被他一丝不漏地带到了这个世界,埋藏在记忆深处。
现在只是看着手术室上方那盏红色的灯,他都会无法克制地回忆起一次次病症发作,生命力在身体里渐渐流逝的感觉。
失去赖以为生的信念,失去希望,失去一切。
上辈子的无助与此刻的惶然融为一体,有一瞬间他分不清手术室里的人是白宇飞还是自己。
祁洛甚至不知道自己正控制不住地发着抖,但隐约能感觉到许翊用自己的校服外套裹住了他,把他揽在自己怀里试图稍微安抚他,这让他感觉像是在狂风暴雨里找到了可以栖身的山洞,瑟缩着往许翊身边靠了一点。
旁边的老师注意到许翊的动作时先是错愕地看了一眼,随即注意到祁洛的状态,就默默地转开视线,装作什么都看不见。
不知道过了多久,似乎足足有一辈子那么久,手术室门上那盏让人揪心的红灯终于熄灭,依稀听到有人说“手术很成功”。
那个瞬间祁洛长出了一口气,他为白宇飞感到幸运,同时心里又有着莫名的悲伤,还有极度的后怕。
这些强烈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他几乎是瘫倒在许翊怀里,想哭可又哭不出来。
脚步声和说话声里,祁洛看不到也听不清任何东西,只感觉到许翊搂着他,安抚他,在他行将崩溃的时刻,许翊清瘦的肩膀成了最坚实的靠山。
只知道许翊当着老师和陌生家长的面,一直紧紧地握着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