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福把那三人去元家提亲的消息告诉了聂延璋。
聂延璋原是在看人跳舞,随即淡淡笑了起来,笑着笑着,脸色越来越冷,冷不防地就吐出一口血,吓得在座的人大惊失色。
太后听到动静,忙问:“怎么了?”
聂延璋拿陈福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嘴角,说:“不妨事,儿子有些干呕而已。”又示意左右不允许惊动太后。
太后似乎闻到了血腥味儿,只是她在冷宫多年,五感早就摧坏许多,也不大确定,只问道:“可是御膳不合胃口?”
聂延璋说:“不是。”他起身行礼:“儿子身体不适,想先回去休息片刻。”
太后笑着道:“那好,过半个时辰你再来陪本宫。”
陈福搀着聂延璋回了宫,请了御医过来诊脉,说是急火攻心才吐了血,好好休养便无大碍。
聂延璋打发了御医走,药都懒得吃,就吩咐陈福:“去给姑母递个话,请她来一趟。”
陈福邀请了平康大长公主过来探望聂延璋。
平康大长公主席间见他吐血,就很忧心,自己就想来了,何须陈福去请,她细细查问了御医诊治的结果,才放了心。
聂延璋抬脸冲平康大长公主笑:“姑母,朕想求您一件事。”
平康大长公主嗔笑:“皇上还有求我的时候?快说吧,还在这儿卖关子。”
聂延璋道:“烦请您现在出宫一趟,帮朕向枝枝递句话可好。”
平康大长公主不解:“怎么要我去说,陈福不能去吗?”
聂延璋笑道:“让他去,不免有王婆卖瓜之嫌。”
“好好好,让我带什么话?”
“就同她说……朕心疼得吐血了,等得了空,朕就是爬也要爬去元家找她。”
平康大长公主素日最爱看戏,年轻男女之间那点小情愫,她一看就明白了,因此笑得前俯后仰,一口答应:“我这就去。”
聂延璋靠在引枕上,闭上了眼。
平康大长公主却又折返回来,还打发了陈福出去,柔声地说:“皇上,我有一件事想问一问你。”
聂延璋睁开眼,道:“您说。”
平康大长公主笑得尴尬勉强:“我想知道,你的父皇他……究竟是不是像传言中的那样被……当然,这是国事,皇上不想说也不必告诉我,我知道,先帝素日待你们母子的确……”
聂延璋语气很淡:“没有。”却又笃定地重复了一遍:“姑母,朕没有杀父皇。”
平康大长公主忽然眼里有泪,笑着点头说:“那就好,那就好。”她的手还抚在胸口上,欣慰地转身走了。
聂延璋凝视着平康大长公主的背影,神色晦暗不明。
说他心狠手辣也好,冷血薄情也罢,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他已经走上了注定要被逼上身不由己的这条路。
他这一生唯一感到歉疚之人,只有元若枝一个。
他也只偿还她的命债。
平康大长公主出宫路上,在马车里还哭了一小会儿。
人就是这样奇怪,先帝在的时候,她怨恨先帝对聂延璋太狠心,现在先帝死了,她又同情她的皇兄,并且希望她的皇兄不是死在聂延璋手里。
现在从聂延璋口中得到了确切的答案,她颇为百感交集,悬在心里一年多的石头,总算落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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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康大长公主去了一趟元家,很快就回宫了,还派人同陈福传话说,她把元若枝带进宫了,现在人就在她身边。
陈福忙不迭去告诉聂延璋,还问道:“皇上,可要领了元姑娘过来瞧您?”
聂延璋都快从床上直接跳下来了,拧眉说:“你说呢?”
陈福也欣喜元若枝进宫,忙不迭转身去。
聂延璋叫住他:“等一下,弄点印泥水儿来……”说是吐血了,没血怎么行,得让她亲眼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