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说:“嗯。”她看着夫人清澈如水珠的眼眸,想起外面那些话,突然心里泛起密密麻麻的酸痛来。
兰溪泽是紫金洲极负盛名的天才,跟微生念烟虽是师徒,却年岁相仿、天赋相仿同时样貌登对。不少人都觉得这对师徒之间有些暧昧。风言风语中,自然拿身为兰溪泽妻子的微生妆和微生念烟比。
这一比。直接把微生妆比入了尘埃里。
侍女内心苦涩,却也不得不承认,夫人确实比不上微生念烟出众耀眼。微生念烟是族长,身份尊贵,修为强大,虽然后宫养了很多男宠,却都是痴恋微生念烟心甘情愿侍奉于她的。
跟她一比,夫人过于柔弱,也过于不起眼。
于是坊间又有谣言起,拿微生妆和微生念烟样貌相似这一点来说三道四。
他们说兰溪泽爱慕微生念烟,只是碍于师徒这层伦理道德才苦苦压抑,转而娶微生妆当替身以慰相思之苦。
一派胡言!
微生妆察觉她的视线,在风雪窗台前偏过头来,她肩膀很薄,乌发披在身上,回头的时候唇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侍女对上她的眼不由一愣,她已经侍奉夫人一百多年了,还是每次都会被她惊艳。
微生妆挥挥手,道:“想说什么就说吧,不要一直看着我,我脸上又没写东西。”
侍女手指绞紧,随后深呼口气道:“夫人,外面那些话您不要放在心上。在奴婢眼中,家主最爱的只有你一人。”
侍女说完抿唇,神情复杂。
是爱的吧。
兰溪泽在外最出名的是他的心狠手辣,嗜血残忍。但就是这样的家主,在夫人面前,却总是跟个少年一样。
会不厌其烦地给夫人从外面带回各种好看的珍宝。
会捏着鼻子咽下夫人那堪称毒药的莲子粥。
会在夫人生病时彻夜不眠守在旁边。
会因为一个相悖的观点跟夫人吵架,被吵不过的夫人赶出房后,气急败坏在窗边拍打:“微生妆,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她一直觉得家主是爱夫人的。
但一些事,又总让她觉得矛盾。
如果爱的话,怎么会结婚一百年都没和夫人同床,怎么会任由身边的人看不起夫人,怎么会放任外界的流言蜚语不加阻止,越演越烈。
微生妆眨眨眼,托腮笑起来:“哦,你是说夫君和族女的事?”
侍女:“……嗯。”
微生妆颔首,平静说:“你放心,夫君不喜欢族女,”
侍女为她的笃定而惊讶,不由问:“为什么?”
微生妆挑了下眉,似乎也不知道怎么说,她只是说:“反正不可能。”
侍女沉默很久,忽然问道:“夫人,您喜欢家主吗?”
微生妆被她逗笑,拖着嗓子说:“你这叫什么问题啊,我当然喜欢他啊,不喜欢我为什么会嫁给他。”
侍女咬了咬唇:“夫人,奴婢能斗胆问一句吗,您和家主是怎么认识的?”
微生妆抬头看着外面的飞雪,愣了愣,她抬起手,眯起眼来。当初她腕上镯子串着无数金闪闪的钥匙,现在柔弱光滑仿佛一触即折。恍如隔世。
微生妆很轻说:“我第一次见他时,他就在算计我,还是个白眼狼。兰溪泽真的不是个好东西,但我居然还是喜欢上了他。”
微生妆提起这件事,唇角勾起一丝笑意,她两只手托着下巴望着外面的流光溢彩的雪花,跟侍女举例子:“哦,不知道你见没见过南疆的夜晚,银河有那么多的星星,你却只看得的月亮。兰溪泽对我来说就是月亮,不对,他不是月亮。”
她眼眸弯弯,压低声音,像是悄悄跟风雪诉说一个秘密:“他是我找到的,最耀眼最漂亮的宝藏。”
言卿觉得微生妆魔怔了,紧皱起眉,可是他又在微生妆身上找不到一点问题来。
兰溪泽怎么可能是宝藏呢,他是蛰伏在南疆密林最毒的蛇。
风雪呼啸,微生妆等了一天一夜,还是没能等来她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