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 上穷碧落下黄泉,再没有人可以救她的小公主了。
慕寒衣突然觉得眼前眩晕,死亡对于她来说好像已经是司空见惯之事,这个世上每一个人无时无刻不在期望诅咒,不顾一切希望她去死。
只有、只有她的小公主,期望她能活下来。
她的母亲、哥哥,所有人、所有人都想她去死
生命的快速流失让那具身体迅速的冰凉下去,慕寒衣用力的贴紧时清薏冰冷的脸颊,想把自己的温度传递过去可怎么也不能温暖那个瘦弱的姑娘,只有鲜血浸湿了她残破的衣襟。
“寒、寒衣”
“我在、我在”
到了这一步似乎有太多的话想说一瞬间又好像什么话都说不出口,时清薏眼底已经蒙上了一层晦暗的阴翳,让她逐渐看不清慕寒衣的脸,只能颤抖着伸出手指去触碰她的脸颊,却又没有足够的力气。
慕寒衣紧紧攥住她染血的掌心放在自己的脸上,“我在、我在这儿”
触手是温热的肌肤,带着眼泪滚烫的温度,又似乎是伤口里汩汩流出的鲜血,时清薏摩索着触碰她都眉眼,眼里却在渐渐失去焦距。
“我、我有时候想,是不是、是不是我放出了你这样一个魔出来”
她知道此刻的慕寒衣还不懂,但总有一天她会明白。
终于触摸到熟悉眉眼的人像是缓缓的,缓缓的松了一口气。
“可我不后悔。”
似乎是想牵动嘴角笑一下,只是动了一下大口大口的鲜血便喷了出来,血呛进咽喉里让人喘不过来气,痛苦到极致的紧紧攥住慕寒衣的衣襟,那滚烫的鲜血便透过了单薄的衣裳,一直浸进了慕寒衣的心脏里去。
慕寒衣浑身上下都在发抖,她知道她的小公主疼,疼的没有办法,可她没有办法了,她从来没有那么绝望过。
闾丘吕的神剑在天地万器间都排名第五,原本就是用来诛杀魔帝的利器,时清薏体内有她一根龙骨,此刻五脏六腑都已被搅的稀碎,生机断绝,只剩下一口气未尽。
她甚至想去求朝闾丘吕和圣者求饶,去向他们磕头认罪,只要、只要能救时清薏她什么都愿意做,可是她如此清楚的知道,来不及了,什么都来不及了
“寒衣我们、停手吧”将死之人闭上已然看不见的眼睛,歪在慕寒衣的怀抱里,削瘦的手捉紧了慕寒衣的衣襟,每一个字都用尽了力气:“我们没有错,错、错的人是他们”
虚弱的魂魄在风中颤抖了一下,闾丘吕一膝盖跪在交错纵横的树根上,一寸一寸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仿佛已经了极端荒谬的事情。
“我什么都听你的都听你的”
慕寒衣哆哆嗦嗦地把时清薏往自己怀里带,脸颊紧紧贴着时清薏的额头,恨不能再久一点,再深一点,她恨不能把她融入自己的骨血当中,从此永世永世不再分离。
“寒衣”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我、我好想我们、我们在雾岚的时候啊好冷。”
神器绞碎的伤口无法愈合,一直到血液流尽,人才能真正死去。
“清薏清薏你不能留下我一个人,你不能”
慕寒衣把人按在自己的心口,含糊不清地喊她的名字,她想胡搅蛮缠不让她走,胡闹的像个没有目的的孩童。
眼泪也混合着鲜血一起涌下来,时清薏仿佛痛到极致,身躯在慕寒衣怀里不停颤栗着,很久很久,才勉强睁开眼,最后看了她一眼。
不舍的,眷恋的,在她堕魔以后小公主看她的眼光永远是复杂而冷漠的,到了这时候,她眼里又有了罕见的缱绻温柔。
时清薏嘴唇颤动,但已听不见任何声音,慕寒衣连忙把耳朵贴在她的嘴角却只能听见她微弱的呼吸。
“我听见了你说”
那声音猝然停下,慕寒衣整个人都颤抖起来,那只紧紧攥住她衣襟的手,终于还是缓缓的、缓缓的垂落了下去。
她说的是雾岚帝国无界碑的那一次,重生以后慕寒衣问她死前听见什么,她说她什么都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