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敬疆看她一双眼睛又瞪得铜铃圆了,赶紧咳了一声,解释道:“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过云水江要坐船,前两年早修好了一座桥,到时候我们从桥上过就成了。”
苏兆安也赶紧点头:“对对对!”
兆康又扯了扯苏兆灵的衣摆,脸上一副可怜巴巴的祈求模样:“二姐,去嘛去嘛,我跟小蕊都吃八岁的饭了,还没有去过县城咧!”
兆蕊跟着点头:“嗯,我也想去!”
苏兆灵喃喃:“这个,不劳动,是要向队长请假的吧?”
苏兆安朝她呵呵一笑:“我刚刚跟傅大哥去挑水时,路上遇到三叔公了,我跟三叔公说傅大哥过段时间要回部队了,想明天带你们去县里耍耍,三叔公说了,明天上工时,他会帮你请假的,嘻嘻!”
关于苏兆灵和傅敬疆的事情,在队里风样的拂,苏家三叔公自然也是听说了,原本还打算让自家儿媳来确定一番的,没想到今晚在路上就遇到了“传说”中的当事人,再一看傅敬疆,老人乐了,这模样这气派,百里难挑其一啊!
老人先是跟傅敬疆呱啦了几句话,大致了解了他的情况,满意地点了点头,连说了几声“好好好”,笑眯眯地让他下回去家里坐坐,“营南的水,口口都有酒气气,下次到三叔公家里坐坐,陪三叔公喝两杯……”
末了,又语重心长地对苏兆安进行了一番勉励:“乡下男人,一把子力气都是从一点点的活计中练出来的,打小割柴、搂草、拾粪,都是先挑一点点,再慢慢加重,加着加着,肩上的担子,就越来越能挑了。但你从小身子骨就弱,跟人家吃一样的重农活饭,人家能拿10个工分,你再黑汗淌来红汗流地累趴了,也是一哼二哈三摇头的比不过,做赤脚医生,倒是一条好出路,要好好干,也好给你自己和阿康小灵子小蕊撑腰……”
三叔公的话,苏兆灵自然无从得知,她只觉得满脸的无语,忍不住把视线从苏兆安脸上,移到了傅敬疆脸上,傅同志脸上一热,下意识地又咳了一声……
苏兆灵:……
兆康兆蕊已经高兴得又蹦又跳的:“哦耶耶耶!要去县城逛街咯,嘻嘻嘻……”
看着双胞胎这副欢呼雀跃的模样,苏兆灵虽然不忍心打破,但还是忍不住发出了一个来自灵魂深处的问题:“你昨天的意思,是你踩单车,带我们三个人?”
虽然她知道这个年头的二八大杠,就相当于农村的小皮卡,不吃草的小毛驴,承重力杠杠的,但是她再加上双胞胎,这,会不会超载啊喂!
傅敬疆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浓:“放心吧!我心里有底,摔不到你们!”
*
今天是苏兆安去公社卫生院报道的日子,也是苏兆灵和双胞胎要去县城“见世面”的日子。
坡南生产队到公社,正常步行需两个多小时,到县城则需要五个多小时,所以,队里人偶尔要去县里赶集时,早则半夜三点多鸡叫第二遍的时候就要出发,晚则鸡叫第三遍也就是五点钟左右就要出发,今儿个的傅敬疆,同样是一大早就过来的,天色依然暗沉沉的,鸡叫第三遍刚过不久。
这年头,去培训可没有什么配套设施,小到一碗一筷,大到一铺一盖,甚至是吃的粮食,都需要自带,苏家四兄弟姐妹早早吃过早饭,苏兆安正在又一次检查自己的尼龙行李袋时,屋外传来了几声罕见的叮铃铃声。
一直竖着耳朵听外面动静的兆康立马像一股小旋风般,双脚跳起,蹦了出去,一向文静腼腆的兆蕊也难得地跟在他身后,哒哒哒跑了出去,很快,意料之中的欢叫声下一秒就传了进来。
“大哥二姐,快点出来咯,傅大哥来了!”
两孩子喊完话,蹿到傅敬疆跟前,围着自行车,左转右转的看稀罕,兆康嘴里还不断地发出啧啧啧的声音,一身草绿军装,收拾得格外精神的傅敬疆,任由他们瞅着,笑吟吟地把视线转向苏家门口。
看着一前一后从院门里出来的苏兆安和苏兆灵,他眼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今天的苏兆灵,虽然还是简简单单的小碎花上衣,黑裤子,布鞋,长辫,但他就是越看,心里越是欢喜。
都说少女的心,秋天的云,这看起来让他心里麻痒痒甜滋滋想了好几天的姑娘,现在是他的对象了呢,嘿嘿!
心里乐够了,他方对苏兆安笑笑,温声道:“把你的袋子先放在我车架后,我们先送你到公社。”
手里拎着行李袋的苏兆安同样喜滋滋的,一个劲儿地猛点头:“好的好的,那谢谢傅大哥,嘿嘿!”
苏兆安忙着安置行李,苏兆灵的眼睛,则忍不住也粘在了傅敬疆骑过来的那辆单车上。
如她所猜测的一般,这是一辆这年头非常流行的“二八大杠”,高大,漆黑,锃亮,一看就是个重家伙,可即便如此,真的能同时承载他们四个人吗……
事实证明,傅同志说能,就是能,不能也能!
他们一路上先送了苏兆安到公社,太阳才堪堪从东边的山背后爬出来,傅敬疆笑吟吟地看着晨曦中,苏兆灵那张娇好的俏脸,拍了拍车后座,对她示意道:“上来!”
美滋滋地占据了前头“头等舱”位置一路,一点不嫌屁股硌得慌的双胞胎也朝她欢快地喊:“二姐,快点快点!”
苏兆灵顿了一顿,有些怀疑地看着傅敬疆:“不是你先骑起来,我再小跑着追跳吗?”
傅敬疆看着她,一脸忍俊不禁的笑意:“不用!”
他驮着他爸一个大男人,再加上他弟一个大男孩子,照样踩得溜溜的,就他们仨这几副小身板,根本不是个事。
苏兆灵见他如此“不识好人心”,一狠心决定,上就上,据说这种车虽然耐用,扛造,大载重量,但骑着费力得很,待会你要是23333了,可别怪姐姐我……
只是,苏兆灵想看戏的心态,很快就被打破了,只见傅敬疆在她上去后,一条腿踩在地上,另一条腿快、狠、稳地从一侧甩到另一侧,身体像一张弯弓般往下一压,单车发出一阵尖厉的吱嘎吱嘎声,下一秒,橡皮轮胎就在乡间的黄土、细沙与石子间碾过,留下一道明显的辙痕……
坐在前头的兆康兴奋得嘎嘎嘎笑,张口就是一连串让苏兆灵听了想喷饭的“笑话”。
“傅大哥,我大哥昨天跟我说,县城里不但到处都是转圈圈的大单车,冒烟烟的小轿车,县里的人,不管是男的女的,头发上都抹着贵死个人的桂花头油,苍蝇都站不稳,脸上擦的也是贵死个人的雪花膏,穿着最时髦的“大裤脚”和力士胶鞋,我大哥看着眼睛都花了……是不是这个样子?”
苏兆灵: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