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三爷出声问询,拾起《温泉赏猪图》的时候,弘晏蓦然定住了身形。
他幽幽看着那幅画,没想着争夺,也没想着隐瞒,甚至颇为希冀地等候眼前人的反应。好巧不巧撞上一个人,这可真是天赐的缘分,不知三叔会如何评价?
这可是他耗费巨大心力,辛苦绘就的汗水呀。
谁知事情没有像他预料一般发展,三爷的注意力,瞬间从皇上的泡温泉的‘英姿’里边拔了出来。
他问作画者谁。
他想叫他引荐。
他的眼睛闪着星星!
弘晏:“……”
缓缓接过画作,弘晏没说话。
侄儿沉默的时间有些久,三爷按捺住激动再次询问,神色显出着急与迫不及待,好似迟上一步,那人便会长腿跑了一般。
作画者是个天才——是的,毋庸置疑的天才!枉他自诩大家,这般新式画法,他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与水墨完全是两个极端,颠覆了他以往的认知与积累。
三爷激动过后,竟是生出些许羞愧,仿佛他是天地渺小的一粟;彰显于表的自傲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无尽的探究欲。
他胤祉定要问个清楚,学个明白。
然后听见侄儿饱含低落的声音:“三叔,作画者……是我。”
三爷:???
李德全气喘吁吁地跑来,身后跟了浩浩荡荡一群宫人,嘴里急急喊着:“小爷,小爷!”
见着弘晏和三爷,终是大松一口气,没时间关注三爷异样的恍惚,行完礼后赔笑道:“小爷误会了,皇上哪会嫌弃您的孝心?那幅画,皇上爱着呢。”
发展很是顺利,心愿即将得偿,弘晏却没心思跺脚,也没心思伤心地揉眼睛。
知己的前车之鉴令他警铃大作,首要之事便是逃离此处,不给三叔继续提问的机会,他把画作塞到李德全手中,欣喜地扬起笑容,“既然汗玛法喜欢,那我就等着御书房挂上它的好消息了!”
说罢拔腿就跑,徒留一道残影,三喜大惊失色,拔腿便追。
李德全:“……”
李德全目瞪口呆,过了好半晌,这才想起三爷的存在。他努力调整自己的表情,另一头,胤祉已然恢复镇定。
三爷扬了扬奏章,低声把他的疑问冲散:“劳烦大总管禀报一声,我有要事求见汗阿玛。”
半月以来,九爷上学读书,下学治脸,老老实实没作幺蛾子,并以生意忙碌,无法给额娘请安为借口,翊坤宫宜妃那儿,还真被他瞒了过去。
因着店铺开遍大江南北,毛衣销量节节攀升,半月以来,内库还来第一笔数额不菲的借银,皇上终是大发慈悲松了口,批他两日假,想必也被胤禟大大的黑眼圈给惊到了。
挨揍的事儿另说,若在成亲之前便把身体亏空,让隐疾雪上加霜,岂不丢了皇家的脸面?
九爷不知其中内情,只觉收获终于有了回报,放假之后的第一件事,高高兴兴去寻大侄子。这几日掩面而走,致使知己不得相见,他的内心何尝不煎熬,不愧疚,稍稍加以打听,却骤然听见戴梓赦免回朝,无官无职为侄儿做事的消息!
戴梓此人,他熟悉的。
此事说来话长。虽说流放之时,胤禟还是个稚嫩的小豆丁,比现今的弘晏大不了几岁,但自他就学起,对两样事物产生无与伦比的兴趣,一是洋文,二是领兵,至于做生意,那是后来发掘的。
身为男儿,听闻古今名将的英雄事迹,谁没有驰骋沙场,立下功勋的幻想憧憬?
可长大一点之后,每每比试骑射,胤禟总是占不到便宜,怕要练习两辈子才能追上大哥,更别说吊打其余兄弟,于是他难过地发现,自己不是当将军的料。
正值青春期的胤禟难过一会儿,便重新昂扬起来,心道自己当不成将军,就不能从其它方面着手,以图取得对战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