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瑶穿着高跟鞋本来还找吊环呢,被这么大力撞得身子都偏了下,指顾之际幸好被人拉了一把,才没至于摔个当众出糗的屁墩。
关瑶顺着劲儿扶上立杆,正想道谢时仰头却看见个眼熟的下巴,接着是鼻子和眉眼。
估计是晚上知道气温低了,裴和渊在外头套了件中长的夹克衫,这会儿正俯着眉睫看关瑶。
关瑶眉心起褶:“你怎么在这?”
“站稳了。”裴和渊提醒她。
闸门和车厢门逐扇闭合,地铁重新跑了起来。
摇晃的车厢里头,关瑶还抬着头在逼问某个不应该出现在地铁里头的人:“你跟踪我?”
裴和渊并未否认,还问她:“找到房子了?”
“又干你事?”关瑶有些搓火:“你跟着我做什么?”
裴和渊缄默不语,变成只锯了嘴的葫芦,只会看人不会说话,眼里深沉的墨色闹得关瑶后背直发毛。
无言的对峙间,正在关瑶怀疑自己搬走是不是让这人觉醒了什么跟踪狂的痴汉属性时,行进中的地铁开始减速,小喇叭播放起下站的站台名。
一道小心翼翼的声音挤了进来:“裴总,我家就住这里,咱们到站了……”
关瑶闻声去望,是吴启。
……厢门开了又合,关瑶透过屏障门看着走在匆匆人流里的闲适背影,气得脸都挂了下来。
龟儿子就不能解释一声吗?非要害她自作多情问后面那几句?
挨骂的是裴和渊,打喷嚏的,却是陪着站在出口吹风的吴启。
老板无声立着,鼻尖压出的青色阴影盖住人中,黑寂的瞳孔多少有些怖人。
吴启两手插兜,暗自同情这个不小心玩脱了的男人。
他摸了摸后脑勺:“裴总,要不您直接跟关助理解释解释?”
在吴启看来,既然是误会,说清楚就是了,犯不着搞这些弯弯绕绕。
吴启头脑简单,是正常人的思路,可他到底没摸清自己老板的底子,那就不算个正常人。
裴和渊这会儿心思和情绪打着圈,脑海里两世的情景跟序列图谱一样上下交织。
误会能说得清,心意能表得明,可这些,都达不到他的目的。
他想自己到底是不被在意的。
始终如此。
热切或冷淡,他原以为敛起本性能装一辈子,她喜欢哪种就以哪种作诱。可当她入局了起念了,眼看着对他毫无抵抗能力,十拿九稳憋的也只差那一口气时,她又给他来个当头棒喝。
意外吗?也不是很意外。
情浓不一定意合,再投入也是掺了水的假象,再动心也能随时抽离。
她总是招呼不打就能离开他。遑论这回离开的原因,还不止是误会。
裴和渊从口袋里翻出烟来点上,唇间微微用力,吹得星渍消长。
夜色像结作一团的灶灰,总是迫不及待覆低下来,压得烟头只能露一点点光。
烟抽了半支,滋长的阴郁渐渐被理智抚平,裴和渊走去垃圾筒旁掐灭烟头:“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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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瑶还真以为那天在地铁上和裴和渊就是纯偶遇,可她没想到的是这一偶遇,就是整周的工作日。
到了个热闹商圈的站点,一下子呼啦啦涌进不少人。
有意无意的,关瑶任由人流把自己往另个方向冲,离裴和渊远点。
就这么在拥攘的车厢里坐了半程,空间松泛些了,关瑶余光瞄见有扎高马尾穿露脐装,女大学生模样的姑娘握着手机过去找他搭讪。
不晓得是这人特别招小姑娘喜欢,还是现在的小姑娘比较喜欢……老男人?
倒不是关瑶多想关注,而是这样的桥段喜闻乐见,车厢里不少人都暗暗投了目光过去,她也就随大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