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上午。
夜蛾修一的黑色轿车再次停在了所泽病院的门口。
“确定不要先休息一下吗?毕竟昨天才刚回来。”修一先生按下了车窗。
“没关系,难得的休息日,错过的话就又要等一周了。”春日从副驾下来,活动了下酸痛的身体,“我做事不大习惯拖延。”
话音落,她没有做停留,径直就往病院里走去。在护士的带领下,春日再次来到了263病房的门前。
“大岛太太?不在吗?”护士敲了几下门,见得不到回应,她轻轻推开了门。
一推开门,春日便看到了弘树身旁多出来的病床,脸色苍白的大岛太太正坐在床上盯着弘树的方向,听到响动后像是受到了惊吓一样猛地回过了头来,“是你啊,没想到你还会来看弘树。”
“我这次主要是来看望大岛太太的。”说着,春日将慰问品放到了大岛太太床头,护士在在弘树和大岛太太的病床附近查看了一下后,转身离开了房间,“有需求的话按床前的铃就好。”
在大岛太太床前坐下后,春日就注意到了那空荡荡的右袖管,深陷的淡青色眼窝让大岛太太看上去比初见时要老了十来岁。
“谢谢你。”大岛太太看上去很没有精神,对春日露出了略带苦涩的局促笑容,“我们的病房很少会有访客如果是我天天被借钱的话,估计也会躲得远远的吧。”
“这不是您的错,谁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春日叹了口气后,盯着女人的眼睛认真地说道:“大岛太太能为弘树拼搏到现在已经很了不起了。”
大岛太太没有回应春日。
房间里传来心率检测仪一下下有规律地“滴”声,在这无声的寂静中,春日感到了一阵无所适从,在这里发生过的记忆片段忽地涌上了脑海。
就这么沉默着不知过了多久,大岛太太略带沙哑的声音淡淡传来:“你相信梦吗?”
“梦?”
犹豫了片刻后,大岛太太接着说道:“被抢救那晚我做了个梦,梦见弘树在哭泣着,很痛苦地求我放他离开。”
女人沉寂的眼底有光开始动摇,再度开口时,她的声音轻轻颤抖着:“可能是因为我自己想要解脱吧所以才会幻想弘树那样对我说话。”话音落,房间里再度陷入了死寂。
春日的视线顺着大岛太太落向了弘树,面罩下沉睡的小男孩神情安详得仿若天使。在这一刻,他的脸与黑暗中痛苦狰狞的模样重合到了一起。
“梦境里看到的,一定让大岛太太很难过吧?”
对方再度用沉默回应了春日。春日搭在腿上的手无意识地攥了攥,平整的百褶裙上出现了皱痕,在犹豫了几下后,她试探性地开了口:“如果说我能让大岛太太听到弘树的真实想法您是否愿意呢?”
“即使看见的真相对你来说可能会很痛苦,您是否仍然愿意去倾听他呢?”
春日停住了嘴边的话,在这时,她注意到了女人惨白的脸色。在这之后,大岛太太始终没有再开过口,而是一直望着弘树的方向发着呆。
春日将写有手机号的纸条塞到了大岛太太手中,“选择权在您的手上,无论怎样,我希望您能够做出让自己相对轻松的选择。”说完,她对着大岛太太鞠了一躬,走出了病房。
来到一层大厅时,春日认出了分诊台的那名护士。不同于那日扶起春日时的狼狈,对方此时看起来精神很好。
护士显然也认出了春日来,“哎呀,小姑娘你又来啦。”
“是的,我今天来探望大岛太太,您已经恢复无恙了吗?真是太好了。”春日朝护士点了下头,本想寒暄一下直接离开,却被护士叫住了。
“那个”护士从分诊台后小跑着出来,在局促地搓了几下手之后望着春日说道:“小姑娘你是知道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吧?”
见春日一怔,护士马上朝她摆了摆手,“不说我也能理解啦,我是听同事说的,出事之后你是和那些黑衣人一起来的。”
话音落,护士眼神暗了下,在那一刻,春日捕捉到了中年女人脸上那一闪即逝的悲伤。
虽然身体恢复了,但记忆却永远刻在了生命中无法被抹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