颐行起身说是,这就蹲了安,上养心殿传话去了。
绕过影壁,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在梅坞前,正负着手弯着腰,不知在琢磨什么。
她走过去瞧,顺着他的视线,看见台阶前的砖缝里长出一棵树苗来,她纳罕地问:“天都凉了,怎么这会子长出来?养心殿前不栽树,把它拔了吧。”
她说着,就要上手去拔,到底被皇帝拦住了。他一脸高深莫测,边说边指了指这小苗苗根部,“你瞧,这可不止一棵,是两棵,双伴儿啊!照着叶片来看是海棠,你想想,双生的海棠……”他眨了眨眼,“多好的兆头!”
颐行古怪地瞅瞅他,“您是说……”
皇帝没言声,朝她的肚子递了个眼色,微微笑了一下。
颐行了然了,果然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虽然宇文家和尚家基本都没有生双伴儿的先例,但有梦想就是好的,有梦想耽误不了吃饭。
“那就留着,命人好好看护。”她拽了拽他的袖子,“爷,我打太后那边过来,我额涅进宫了,太后说今儿夜里一块儿用膳。”
皇帝一凛,“我今儿夜里辟谷,不吃饭了。”
“为什么呀?”颐行道,“从没听说您有修道的打算啊,说话儿就不吃饭,太后该着急了。那您不吃归不吃,见一见我额涅吧,她好容易进一趟宫。”
结果皇帝脸上有为难之色,“我……也不想见。”
这么一来,老姑奶奶就不大高兴了,“这是什么意思呀?光要人家的闺女,却不愿意见长辈儿?”
皇帝说不是,那俊眉修眼,看上去比平常要滑稽些,吱唔了再三才道:“头回前皇后会亲,太福晋进来,我见过。第二回你会亲,我再见,这身份有点儿乱。”
颐行听完嗤笑了声,“乱什么呀,您的辈分见长,不是好事儿吗?再说您是主子,见谁都不带露怯的,怕什么。”
皇帝牵住她的手,拇指在她手背上轻抚,低头说:“你不懂,我心里紧张。”
老姑奶奶对他又生怜爱,说没事儿,“我额涅人很好,听说了知愿的事儿,夸您是天上地下第一好人,旷古烁今第一明君。”
皇帝很惊讶,“这么高的评价?你额涅真这么说的?”
反正大差不差吧,颐行使劲点点头,“就是这么说的。”
万岁爷虽垂治天下,但有时候也需要鼓励。她说了一通好话,他见老太太也有底气,席而上敬了老太太两杯酒,感谢老太太生了这么好的老姑奶奶,替他打理着后宫,打理得仅仅有条。
太后呢,意有所指地嗟叹:“今儿热闹不热闹?虽说热闹,可还是差点儿什么。”说完瞅瞅太福晋。
太福晋一味地点头,明白太后的意思,话不大好说,毕竟催促起来不光催一个人,这皇帝女婿三宫六院那么老些,总不好说你见天地独宠我闺女一个,保准怀上孩子。
皇帝则说得有鼻子有眼,“年前必有好信儿,额涅别着急。”
可颐行算算时候,好像不大靠谱,再有两个月就该过年了,虽然皇帝不辞辛劳,成效确实是不大好。
老太太的意思却和太后不一样,回到永寿宫说:“这种事儿急不得,有没有的,全看老天的安排。要照我说,你年纪还小,晚些生孩子,对你的身子骨有益,总是长结实了,多少孩子生不得。”
银朱在一旁打趣,“老太太,主儿过年就十七啦,十七岁上遇喜,十八岁生孩子,不是正好么。”
老太太笑道混说:“万岁爷盼着年前有好信儿,你倒说十八生孩子,难不成怀的是个哪吒!你们啊,年轻姑娘不会算时候,等将来配了女婿,就都明白了。”
把一屋子姑娘都闹了个大红脸。
可事儿就是那么赶巧,二十四,掸尘日,一早上各宫来请安,颐行坐在上首,仔细吩咐洒扫事宜。又说起后儿各处帖门神、门对子,贵妃仔细算计着呈禀:“东中西三路,通共有门神一千四百二十一对,门对一千三百七十七……”
原本说得好好的,上头的老姑奶奶“呕”地一声,吓得贵妃顿住了口。
大伙儿而而相觑,不知皇贵妃这是怎么了。正要问安,就见她拿手绢捂住嘴,惊天动地地干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