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事实上,蒋明达不是姜雪梅,根本给不了蒋阎这些。
他依然是一个两手空空的孩子。
可是,那不都是你自己做的选择吗?你真的活该啊。
姜蝶心里这么想,可她已经恢复得七八成,明天就可以出院时,她没有选择出院,谎称自己身体还没缓过来。
一直到蒋阎从ICU转移到普通病房,姜蝶才说自己的身体没问题,可以出院了。
出院前一天的夜晚,她偷偷去了蒋阎的病房,站在门外凝视着他毫无生气的模样,推开门,慢慢走进去。
病房里,负责照看蒋阎的中年护工正在吃着苹果看综艺,公放着声音,嘻嘻哈哈的,显得病房特别热闹,越是如此,越显得插着呼吸机神色苍白的他很寂寥。
对方看到姜蝶进来,慌张地摁灭手机,起身说:“您来探望蒋先生啊,他状况挺好的,我才抽空休息会儿。那我先出去,不打扰你们哈。”
她火速溜之大吉,将房门带上,整片病房顿时空落落的。
姜蝶在空掉的位置坐下来,视线不由得聚集在他插针的手臂上,青色的血管像延绵在红色河流上的山脉。
她对着这座无法给予回应的山,自顾自地开始说话。
“你这个人真的太自私了。之前擅自剥夺我的人生,现在又擅自帮我决定生路。你以为这一回我就会感激涕零了?你以为背负人命活下去会比死亡更轻松吗?你凭什么替我做这个决定?”
“你擅自做就做了,为什么又要在最后时刻告诉我。你故意的对不对?你希望我因此能原谅你,甚至不惜用生命做赌注,对吗?你是不是在那一刻还在算计我。”姜蝶喉头一哽,“我真的不知道,我也不想猜了。我只想告诉你,我原谅你了。”
她看不见的另一侧,蒋阎的手指非常不着痕迹地,颤动了一下。
“但我原谅你,不是因为这件事。”
姜蝶深深地吐出一口气,让语速平缓下来。
“你知道我再度面对粱邱材的那一刻,看到他在扒那个小孩的裤子时,我想的是什么吗?我内心有个声音告诉自己,你别想置身事外,你也是帮凶。”
“我原本可以做得更好的,这么多年,我都有机会再次去抗争,把这个男人抖出来。可是我没有,才给了他再次伤害别人的可能。我只想着,自己逃掉已经是万幸了。”
姜蝶仰起脸,看着天花板,仿佛又看到了那时静止的天空。
可现在的天空看过去,已经和过去不再一样。这世上再不会有粱邱材。他被救出来时就已身亡。
“困在废墟里那时候,你和我剖析你的过去,我终于理解你了……因为我好像也更理解了我自己。你曾经说过你和我不一样,但其实……我和你是一样的。也许我们都逃不过自私和软弱,都免不了某一刻当生活的侏儒。我终于接受这一点了,就像接受这个世界上生活着并不爱我的父母。”
总是让人遗憾的疼痛和带给我们温暖的东西一起存活在这个世界上,也一起存活在身体里,构成名为“人”的小世界,它们的地表是一湾深浅不一的河滩,落潮之后,每个人都留下了属于各自的砂石,也残留过,小心翼翼想要献给彼此的珍珠。
姜蝶伸出手,将他额前的碎发捋平。
“你真的不再欠我什么了,也不要再被过去困住了,快点醒过来,好好吃饭。我们都各自往前看吧,重新开始新的人生。”
她说,这回是真的再见了,然后转身离开。
不一会儿,护工去而复返,填补姜蝶的空位,继续没心没肺地拿出手机刷快手,时不时迸出笑声。
嘻嘻哈哈的段子声里,床上的人,眼角无声息地沁出静默的水渍。
*
姜蝶他们因为出差遇险的事,公司特地发了一大笔体恤金,并且给他们放了一个小长假。而其中受伤最严重的她,总监特地给打个电话慰问,透露会将年末欧洲考察团的名额分-->>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