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阮白还在持续地为方才做过的事后悔。他很少会这样,因为说出被人听到的话,做出留下痕迹的事,那么就是无可挽回的。
无论如何,严雪临最起码没有在他犯傻的时候真的挂断他的电话。
香烟不是他寻常抽惯了的那种,阮白不太习惯这么浓烈的味道,呛了两口,但这也让他更加清醒,不再逃避,思考更多与自己有关的事。
阮白没那么喜欢撒娇,没那么喜欢哄人,也没那么愿意和人抱怨自己的痛苦,唯一毫无目的,毫无保留的撒娇对象只有他的妈妈,别的谁也不行。
严雪临也没有对他很好,没有很郑重地对待他,刻薄的事做过很多,只说过几句还算好听的话,最后还没算数。在阮白才在这个世界醒过来,不知所措的时候,周玲玲告诉他,男主会保护自己。
严雪临长得很英俊,脾气不算好,不至于差,大多时候让人看不透。但阮白知道他的过去,他曾经的忍耐、痛苦、复仇,可能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要清楚,毕竟没人读过《白栀子》这本书,里面写过很多不为人知的事。他知道严雪临有半块珍重保存的玉牌,因为这块玉牌的存在,才使射向他心脏的子弹偏离轨迹,救了严雪临的命。也知道严雪临十五岁的时候,失去父母,远离故土,看起来只是沉默寡言,与寻常人没什么差别,实际上整夜整夜的失眠,安眠药吃到没有效果,后来才找到办法,每天都要听白噪音才能勉强入睡。
看书的时候,阮白还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可直到看到严雪临这个人,才真正意识到那些寥寥数语,构成了严雪临的前半生。
他是书中的那个人,他是这个世界的男主。
陌生的世界,痛苦的肉体,严雪临是阮白在这个世界唯一了解的人,他知道那么多与这个人有关的、隐秘的事,甚至会有一种他们之间存在亲密关系的错觉。
这些都是虚假的。但确实对阮白的理智造成了偏差。
阮白仓促地、擅自地对严雪临产生了一些难言的期待,不该有的依赖,以至发生今天的事。
他想起书中的阮白在临死前回忆自己第一次见到严雪临,轻易地被引诱,轻易地喜欢,之后的几年里,义无反顾地爱上这个人。
那时候他还想,作者有没有点常识,又不是中世纪的罗密欧和朱丽叶,现在还会有有一见钟情的故事吗?即使阮白不是主角,也显得还虚假,是不真实的。
阮白不是那样的人。
他想,自己会熟悉这个世界,那些被皮相、言语、绿眼睛迷惑而产生的错觉也会消散。
所以,阮白不再纠结那些说过的话,他抬眼看着江瞩:“算了,还是和你一起回去吧。”
等江瞩和严雪临说了改名字的事后,正好可以收拾行李搬出来,不用再跑一趟。
他继续说:“不想等他来接了,也不用你隐瞒那件事。”
其实江瞩有点窒息。作为严雪临最得力的那个助理,他知道的事很多,在工作上对严雪临也毫无保留,这是必须的忠诚。但在所有的事情里,只有与那个死在十年前的人的事,江瞩丝毫不想去碰。
因为这是全世界唯一一件一定会使严雪临失控的事。
所以即使知道阮也胆大到改了那个名字,他也没在电话中提到,不愿意由自己说破。
出于自保的心理,他不想被这件事波及到,现在看来,也最好不要介入到这两人之间的事。严雪临看起来想把阮白当成继承人培养,可阮白好像完全没有这个打算。
江瞩看着他,沉默了很久,像是被阮白之前说的话说服,他没有回答,而是说:“我叫车过来送您回去。”
阮白点下头,很明白他的意思:“到时候被说破,也是我一个人的事。”
江瞩转过身,准备叫车开到这里离开,在转弯的时候,他不由得停下脚步,往后看了一眼。
阮白还站在原地抽那半根烟。
他拿出手机,拍了那张照片,发给严雪临,作为本次任务的结尾,这张照片可以是阮白身体恢复健康的证明,也可以是某种罪证。
阮白抽完半根烟,握着烟头,没找到垃圾桶,在树下站着,给严雪临发了条消息。
他说:“三叔好像很忙,不麻烦你啦,我先回去了。”
又添了一句:“很乖。”
发完后阮白就又后悔了,明明已经想好不能再做傻事了。
他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觉得自己真的是病得不轻。
严雪临看到那句“很乖”,不由点开江瞩发给自己的照片。
昏暗的初夜,阮也站在树下抽烟,照片只照到他的半张脸。
他失神得很明显,半垂着眼,深色的瞳仁似乎失去焦距。嘴唇是淡色的粉,可能是抽烟的缘故,覆着一层湿润的水泽。碎发被风吹着,搭在细白的后颈,抽烟的动作很熟练,怎么也和“乖”扯不上关系。
这个小孩真的很会说谎。
作者有话要说:那些不为人知的事,是阮白和自己爱情故事里的男主角曾隐秘经历过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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