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缓慢地行驶了二十分钟,终于到了阮白分到的宿舍,明月楼。
车停在楼前面不算宽敞的大道上,旁边栽满了梧桐,走路的小道是青石板铺的,上面有很多碎裂的痕迹。
江瞩先走下车,打开后备箱,叫上司机,准备一同和阮白上楼,顺便整理宿舍,购买一些学生开学的必需用品,这些琐碎的事估计要花费很多时间,但他们等不了那么久。江瞩考虑叫办公室的哪个人来负责这件事。
阮白也下了车,站在空旷的地方,往上数了一下楼层,不知道楼里是怎么排序的。但按照从右到左,数到的房间正好是他中意的,三楼,向阳,阳台上有一棵高树的树冠挡着,也不会太热。
他还在想这些事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
“阮也。”
阮白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原来这是自己的名字。
他转过身,看到严雪临站在不远处,他说:“阮也,我送你上去。”
比如那个确实不是真名的阮也,这句话更像是假的。
阮白偏过头,他的脖颈白而瘦,透过树影的斑驳日光洒在雪白的皮肤上,看起来像一片很细的瓷釉,他有点疑惑:“什么?”
严雪临皱了皱眉,一字一句道:“不是你自己说,没有家长接送,会被歧视家庭不和睦,会被抱团欺负,因为是没有靠山的小孩。”
那都是阮白之间随口瞎说的瞎话,他自己都记不清究竟编了哪些,严雪临的记性是真的很好。
阮白呆了一下,眼睛缓慢地眨了眨,直到严雪临接过司机手中的箱子,才意识到他说的是真的。
于是,现在的情形没人能预料到,江瞩站在原地,看着严雪临和阮也各拎着一个箱子,往明月楼走去。
阮白走到宿舍管理处,准备出示学生卡,换取303号房的钥匙。
在等待的过程中,他忍不住像窗外看去。严雪临穿了一身体面、昂贵、浑身上下连一根绒毛都不会沾染的黑色西装,神色很冷,模样英俊,在一群或是焦虑,或是欣喜的家长中显得格格不入。
阮白不想让他多等,飞快地接过钥匙,提起箱子,往外走去。
还未走到严雪临面前,箱子却不由自主地从手中掉下去,“啪嗒”一声,砸在大理石地面上,很响。
阮白才意识到自己方才不小心用的是左手。那一边的手腕根本不能用力,现在抖得厉害。
他怔了怔,将钥匙换到左手,空出右手,严雪临却先他一步走过来,提起倒在地面的箱子。
替阮白拎了箱子,严雪临评价他:“这么娇气。”
阮白抿了抿唇,小声地反驳:“没有。”
到底还是原谅了严雪临这次不客观公正、有失偏颇的评价。
303号房的门是虚掩的,阮白先敲了一下,随即推开,第一眼看到的窗外的树冠,正对着阳台。
他的运气真的很好,果然是中意的那间房。
严雪临面色淡淡的,将阮白的箱子放在唯一空置的那张床边。
这是个四人间,其他三个室友都来了,床铺也收拾完了,屋里已经有生活过的痕迹。
二号床上坐着的两个男生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咧开嘴笑着说:“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我们三号床的好兄弟。”
阮白对他们笑了笑,接过严雪临手中的箱子。
房间里的气氛不太热烈,大约因为严雪临像是块冰,在人群中格格不入,有种居高不下的冷淡感。
不过,严雪临的手机忽然响起,他走去阳台接电话了。
看到严雪临去了外面,阮白小声而自然地抱怨,就像每一个刚来大学的普通高中生:“这是我三叔,家里最凶的那个。”
果然,二号床的两个男生心领神会地点头,一下子拉近了彼此之间的距离。
阮白打开箱子,一边收拾行李,一边和他们聊天。
二号床的两个人是高中同学,一个叫秦意,一个叫简正秋,高中时就是好朋友,大学又考了同一个,但分到一间房却不是巧合。简正秋的妈妈是春城大学的行政老师,便麻烦宿管科把他们俩安排在了一起。分宿舍的基本原则是同班同专业的在一起,这样也方便平时的学习交流,但总有多出来的学生,不同专业就凑成了混合宿舍。303就是这样。阮白学的金融,秦意是土木,简正秋学数学,而另一个一直没说话的温故则是念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