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严雪临无动于衷的表情中,阮白选择迎难而上,继续自己的合理诉求,讲那些起床后才想好、用来说服这个人的理由。
他问:“三叔,可以送我去学校吗?”
严雪临闻言看了他一眼,似乎在审视着什么,没有说话。
从概率上来说,有百分之九十九是拒绝的意思。
江瞩作为严雪临的助理,当然很会帮上司排忧解难,立刻笑着道:“阮也少爷,老板今天很忙,不如我叫人送您去学校好了。”
很显然,他明白了严雪临不久前说的那句话的暗示。“小少爷”是个不能被提起的称呼,那么就要换一个。
阮白像是没有明白那么多的拒绝信号,他轻声说:“别人也不是不可以。但是第一次上大学,别的小孩都有家长送,我也想要。”
别人有的,他也想要。
不知道的人可能以为他们关系亲密,其实才见面三次,每次都有不愉快的意外发生。
阮白的记性好像很差,过去的事已经全部忘掉,可以对严雪临说出这么任性撒娇的话。
严雪临点了下头,他忽然有了点兴致,问他:“没有会怎么样?”
这句话给予了阮白很多鼓励,似乎见到胜利的曙光,其实在起床后短暂的清醒时间里,谎话只编到这里,但他很擅长说这些,无需多想,顺口道:“没有的话,会被歧视家庭不和睦,才会没有家长接送。你听过校园霸凌没有,现在很多的,会被别人抱团欺负,因为是没有靠山的小孩。”
越说到后面越离谱,因为可不是什么郑重的请求,理由也无需认真,主要目的是达成任性的要求,手段是撒娇。
严雪临目光从电脑屏幕上移开,他问:“首先,你是小孩吗?”
阮白显得很理直气壮:“怎么不是,我才上大学呢。”
严雪临“嗯”了一声:“春城大学明天正式开学,周玲玲搭乘下一趟飞机,可以赶得及和你一起去学校。”
阮白:“……”
他甚至不是直接拒绝,而是明知道阮白只是为了达成目的随口胡说,还要给出一个合理方案,让阮白无法再继续纠缠下去。
阮白觉得很没意思,他的兴趣消失得很快,在严雪临那句话的后半段就不见踪影了。
为了给严雪临找这么点不自在,他付出了很多。
本来他可以睡到中午,吃完凯瑟琳准备的午餐,再让陈伯叫一辆车,还会有陪同的人,在黄昏到达学校,整理好宿舍。
他只是在做一件有趣的事,讲那些话也是为了得到严雪临的反馈。
被逗笑、打动,或者是无可奈何。
可能都有一点,无论哪个都比面无表情的严雪临有意思,其实最想看的还是他的无可奈何。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什么结果都没有,被轻飘飘地打发了。
阮白迎难而上的美好品质消失得比他对严雪临的兴趣还要快,此时他轻易被困难打败了,并且没有再尝试的打算。
严雪临略微抬起头,看到车窗外的阮白。
他那时刚说完那些可笑的理由后,歪着脑袋,半边脸颊贴在车窗上,只是不想送他去学校,就像是受了很大委屈,露出那种看起来真的很难令人拒绝他任何请求的神情。
可严雪临还是拒绝了。
隔着车窗时,他们有一秒钟的对视。
下一刻,阮白的那些可怜的、令人心动的神情全都消失,像是从未出现过。
因为他放弃了。放弃得比任何人都要快,不在乎之前付出多少,失去了多少沉没成本。
严雪临还以为他会多努力一会。
于是,他把车窗又往下打开一些,对阮白说:“上车,送你去学校。”
然而,此时的阮白已经不是方才的阮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