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君被这问题问得一笑,“哪有,我怎么会被折耳根弄哭,我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谢情轻轻捏了捏她的掌心,“我是不是提起你的伤心事了。”
两人并肩慢悠悠走着,施君微微摆动两人相牵的手,“不,我现在已经好了不少。”
她们之间又重归静默,好一会儿,谢情才幽幽开口,“有时候我也会想起一些人。”
“你想听吗?或许听了你会好一些。”谢情突然停下征求施君的意见。
上一世认识谢情时,她已经成熟稳重,只字不提自己的过去,这一世能听到那些从未启封的往事,施君求之不得。
“你说。”
“以前村里嫁进来一个叫杜厄女人,大家都说她在城镇里搞坏了名声,才远嫁乡村避风头。她长得很漂亮,打扮得也新潮。听说她家里很富裕,但只背着一把吉他就嫁了过来。
村里人不看好杜厄和她男人的感情,杜厄从来不做农活,她也不大会照顾家里,天近黄昏时候她就披着纱巾抱着琴坐在田埂上唱歌。
村里的女人艳羡她非同一般的风格,但又竭尽其能地诋毁她。因为杜厄的歌不只她自己的男人能听见,其他男人都不愿在家里吃饭,争先恐后端着碗坐在田埂边上偷看她。杜厄的处境一瞬很艰难,丈夫就带她远走了。
后来听说他们在外打工度日,又有了自己的厂子,日子过得很宽绰。再后来杜厄夫妇又回乡了,杜厄依旧美得脱俗,但丈夫丢了一双手臂,两人之间多站了一个小女孩,说是两人的女儿。
丈夫回乡不多日就去世了,杜厄仍旧唱歌,她消瘦很多,也开始做农活,但大伙都为丈夫鸣不平,因为他死后一年,杜厄显孕了。不太可能是遗腹子,更可能是个野种。
她之后的日子很困苦,好像吉他也不弹了,有一年凝冻,每家都断水断电,听说杜厄去当了贼,偷了……”
谢情突然停顿让施君有一瞬懵怔。施君还在等她继续,谢情指着前面一栋小平楼,“前面就是招待所。”
施君待在原地没动,她知道等她再回来,这个故事就不会再有下文,她完全不明白
这个没头没尾的故事是什么意思,又和谢情有什么关系。
“快去吧,我在楼下等你。”谢情催促道。
施君看着谢情的眼睛,斟酌着问:“小情,你为什么愿意给我说?”
“因为你是一个陌生人。有时人们没法向至亲说出心里话。”
“杜厄……她是你母亲吗?”
谢情微微瞪大了眼睛,接着又矢口否认,“不是,我只是说个故事。”
“那你为什么会想起她?”
“因为她曾经对我很好。我对她的感情……很复杂。小时候她教我弹吉他,虽然只是学了do到si的指法……我只是…很惋惜。”
施君半信半疑,但还是转身上楼去。
五分钟以后,她又灰溜溜下来。
“我妹妹真是驴脾气,听见我敲门喊她,她就在内间搬来椅子抵住门。我在门外都能听见她拖椅子的摩擦声。”
吃了闭门羹,施君的确情绪低落,谢情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引着她的目光看向五十米外的小卖部,“这一趟不会枉来,你还缺什么,前面也可以买新的。”
施君第一次逛城乡结合部的小卖部,可谓是要什么没什么,倒是考古的一流去处。
她在这里找到了二十年前上学前吃过的西瓜糖,球状条纹花色的糖果、五颜六色的装在一个红盖儿大塑料瓶里,价格几乎没什么变化,五毛钱一颗。
谢情见她看得眼睛直直的,就问她要不要吃,施君点头说想吃绿色的,玻璃柜台的老阿姨就耐着性子,从罐子底把糖摇出来,抖在施君手里。
一向爱干净的人,这下也不管脏不脏,仰头就把糖塞进嘴里。
“你多大年纪了?怎么吃起糖像我弟弟一样。”
糖在施君嘴里滚来滚去,她牙痒痒地把糖咬出一堆牙印,“我实岁24了。”
谢情有些活泼,“哈?那可以工作好多年了吧?那你猜猜我多少岁?”
施君把手揣在口袋里,一脸肯定,“你今年十七。”
“你怎么猜得出来?”谢情满脸惊讶。
“厉害呗……”
其实谢情长得并不像一个高二学生,如今的她体格比同龄人矮小很多,发梢在灯光下发黄,和十年后的谢情简直判若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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