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劲?”柯天挠挠头,表情有些懵,“不会吧,我刚刚看两个人都在笑啊。”
“昨天晚上我瞧不惯,刺了贝瑾尘几句,本来是想让他对老大主动点,可他呢?消失了一整晚,没在医院陪床,到了今天早上才出现。昨晚老大半夜突然醒了,发现是我在病房陪护后就再没睡着过了。”
两人边走边说,到了28层的公共会客区,魏栋将两袋餐盒放在桌上,挑着眉头问:“现在你还觉得他们两个笑得很正常吗?”
柯天缓缓摇头,拍着胸口一副后怕的表情:“还好你反应快。我刚刚还把嫂子认成了蒋维昊,娱乐圈的人不是最忌讳被人说像谁谁谁吗?就算蒋维昊是嫂子的朋友,我那样也肯定让他不舒服了。”
“为了保险起见,”魏栋推了推金丝眼镜,“叫计仲回来陪护吧。”
病房里,夫夫两人对坐在床上餐桌的两侧,两颗脑袋距离不到二十公分,坐姿都不是很舒服,却没人提议将餐盒移到沙发旁的茶几上。
商飏可能是饿了,低着头很认真地喝粥,贝瑾尘还记着那种诡异的感觉,用汤匙搅着他那份鱼片粥,黑色蝶翼般的睫毛颤了几颤,没话找话地说:“昨天晚上我走的时候,你已经睡着了,怎么今天看起来还是这么憔悴?”
商飏昨晚是被噩梦吓醒的。在梦里,他穿着黑色披风,头顶两个尖尖的角,嘴里也长出长长的獠牙,住在一栋骏黑阴森的中世纪古堡里。他将柔弱不堪一折的贝瑾尘掳到古堡中,逼迫他穿上只能遮住重点部位的烂布衫,让他每日跪着用抹布擦洗古堡,却将只给他清水和黑面包吃。
他分不清那是梦还是现实,可他在自责痛苦的同时,又痴迷于贝瑾尘姣好的脸蛋身材,披着可以让身体隐形的披风,发了狂一般迷恋地跟在贝瑾尘身后。
当他惊醒,听到下属魏栋关切的问候时,他十分庆幸贝瑾尘不在,不然他可能因为无法立刻从梦境中清醒而失态。
梦中的细节当然不能说给贝瑾尘听,不然他对自己的印象可能更差,商飏掐头去尾只挑了一部分细节来说:“当中醒了一次,后来就
睡不着了。”
“我还以为是我不在,所以你睡不着。”
商飏举到嘴边的汤匙顿住了,惊觉这应该是道送命题。
该怎么答?他一不熟悉两人的相处模式,二不了解之前有没有过类似的情形,说“是”可能漏了马脚,说“不是”又显得他一点都不在乎。
一口软糯的鱼片粥在嘴里嚼了半天才咽下,商飏没想出最佳答案,只好回答昨晚看到短信时的真实想法:“如果你在这里,我反而会担心你能不能休息好。”
果然如此。无论发生什么事,商飏还是先考虑他的感受。所以他只是闹了一点情绪,还没对自己完全失望。
那他只要再努力一些,就能和商飏恢复如初了吧?
贝瑾尘弯着嘴角,夹了一个奶黄包放到他面前,说:“让魏栋不用麻烦他家阿姨了,接下来的病号餐,我来做。”
“好啊!”能够吃到贝瑾尘亲手做的饭,商飏的心砰砰直跳,可想起梦里撅着小屁股擦洗整座古堡的小仆人,又迟疑了一瞬,“你不会觉得勉强吧?”
贝瑾尘被即将而来成功冲昏了头,咬着筷尖眼睛亮亮:“一定没问题!”
解铃还须系铃人,“假蒋维昊”招惹来的粉丝,蒋维昊本人最好解决。
手机直播界面中,蒋维昊穿着白色条纹西装,领口被一朵黑色山茶花束起,衬得脖颈修长,水红的唇微微一勾,话里带着漫不经心的刺:“谁这么无聊去医院s我啊?拍到正脸了吗?”
弹幕里一片儿的[没拍到……]、[原来不是日日]、[哈?有人假扮你?想红想疯了吧!]……没人再深究更多。
贝瑾尘松了口气,与此同时手机收到了蒋维昊的消息:
[belon:欠我一次。]
[贝:可能还得再欠几次。]
[belon:?]
半个小时后,一六八医院住院部楼下密不透风的人群全散了,留下的只有随风翻卷的黄绿交杂的秋日枯叶。
蒋维昊拍完杂志回到家,一开门就听到刀砍东西“咚”的一声巨响,随即是“叮叮当当”一堆玻璃瓶倒下的声音,和一句低低的轻呼。
从没开过火的米白色调厨房里,一只带有十几道血淋淋伤疤的无毛白鸡从砧板飞到一堆调料瓶中,贝瑾尘穿着浅蓝围裙,举着一把还在滴
血的菜刀,笑眯眯地望过来:“你回来了!”
他话音刚落,又是几个调料瓶接连倒下,从厨房台面滚到了水槽里。
蒋维昊眉尾微微一跳,眼神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你准备弃舞从武,改学大砍刀了?”
“我想了想,”贝瑾尘微微一笑,眼睛不带一眨地一挥手,菜刀结实地扎进那只白鸡的胸腔中,发出柔软带有湿意的闷响,“要让商飏对我改观,我就得主动一点,做一些平时我不会做的事。”
“所以你打算把我家的厨房毁了,让他这辈子都不要再对你有任何幻想?”蒋维昊清脆地为他鼓掌,不住点头,“好想法,一击即中,一剑封喉,不愧是你。”
“……”蒋维昊话里带刺,贝瑾尘恼羞成怒,瞪他,“不就是做个饭,这有什么难的?照着食谱一步一步来不就行了,我觉得和打游戏没什么区别,我肯定能搞定。”
“那这只鸡都读档十几次了,怎么还没通关?”蒋维昊轻飘飘地丢下一句话,白色西装的下摆消失在推拉玻璃门的边缘。
贝瑾尘无言,他侧首看看那只身插一把菜刀、死后都不能瞑目的鸡,仿佛能从那黑豆般的小眼睛中品出了一丝绝望。
不应该啊,肯定是这鸡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