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事发时明月湖畔人不多,除了他们两人,只有几位近臣家中的诰命夫人,也正是因为那几位诰命夫人呼喊,才至人们注意到落水的章宜郡主。
姚珍珠原本打算若是章宜郡主还要落水且无人所救,她就自己下水救出郡主,不能眼睁睁看着无辜者殒命。
亦或者,像现在这般,他们两人融入人群,不会单独去明月湖散步,这样说不得章宜郡主便也不会落水。
如此一想,姚珍珠便又劝:“人多一些,旁人想要下手也无处可寻。”
李宿今日原本就想找个无人之处领着姚珍珠略逛一逛,但听姚珍珠如此言,也觉有理,便道:“如此,你便同孤去跟父王请安。”
李宿的优点很多,最大的优点便是能听人劝,但这个人却有限制,大抵宫里面他只肯定贵妃和姚珍珠的规劝。
他如此一说,姚珍珠立即松了口气。
她原本还想,那些人即便要坑害李宿,也不能让章宜这样一个年轻的女孩儿落水,实在太无人性。
今日一场宫宴,姚珍珠一下便明悟。
章宜的落水可谓是一箭双雕,李宿未救人,有不慈不仁之嫌,章宜落水,挣扎之时很有可能露出胳膊,让人能清晰看到她到底是否有红梅花胎记。
若没有,那寿宁公主红杏出墙的猜测便成了事实。
如此一来,皇家颜面何存,太子的品行又如何能维持?
毕竟,他亲生儿子,他嫡亲妹妹都德行有亏。
他难道还能继承大统,统御天下?
姚珍珠不懂朝堂上那些弯弯绕绕,却知人心难测,若是这种言论真的在盛京蔓延开来,即便太子能如愿登基,以后只怕也不会如何顺利。
一旦朝中发生任何事,一旦政令有所疏漏,百姓便会先入为主,认为是当权者的过错。
思及此,姚珍珠不由觉得后背发凉。
杀人诛心,当真歹毒。
姚珍珠只能希望,今日章宜郡主不会出事,也希望李宿不会牵扯其中。
姚珍珠走神的工夫,一行人也已来到百花园中。
重臣们大多都围在李锦昶身边,而妇人们则陪伴在太子妃身侧,这一对天家夫妻如今成了宫里最高贵的存在。
隔着百花园,前方的清音台上,折子戏正唱着。
李锦昶便坐在主位上,一边慢条斯理吃着葡萄,一边同身边的杨彦之谈话。
御花园中,倒是一派春意盎然。
不过太孙仪仗刚到,朝臣们便陆续起身,冲李宿行礼。
李宿慢慢踱步而来,身后只跟着贺天来跟姚珍珠两人,面容带笑,同以前很是不同。
他是个极为年轻英俊的青年人。
早年间浸润在他眉宇间的戾气破坏了俊朗的好相貌,也让人敬而远之,不敢亲近。
今日带笑而来,倒是有些翩翩佳公子的风范,有些同他不甚相熟的大臣心中便想,倒是同太子殿下一模一样。
父子两人都是俊雅别致的长相。
李锦昶也有些意外他会过来,只得道:“宿儿,过来父王身边坐。”
百花园同清音台之间有一处小水池,名曰忘忧池,贵人们坐在百花园中看戏时,可借着水池的幽幽泉水忘记烦恼。
主位边就在水池前,李锦昶叫了儿子过去,李宿自然要过去伴驾。
李宿便对姚珍珠点头,直接来到李锦昶面前同他行礼,却说:“父王同几位大人聊得正好,儿子不便打扰,只在凉亭里看戏便是。”
他今日的表现跟那日在乾元宫颇为相似,李锦昶以为他遭逢大难心思转变,旁的朝臣可是头一次见太孙殿下如此平易近人。
杨彦之不由夸赞:“到底弱冠,年长心诚,殿下让臣颇为感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