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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当初清积欠的事,荣国府就得罪不少人,别看大家都知道贾赦上位的几率极低,但拱火的人却一点儿不少。
司徒砾听着这一切未做表示,心中却想起叶贵妃说的那句‘此事不用你提,自有人替你提’的话。母妃确然有先见之明,文武百官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若是掌握好了,皆可为我所用。
致和帝这一次直接点了名:“苏卿以为谁任西海沿子节度使合适?”
若要说心里话,苏丞相自然是认为贾赦合适。就贾赦那智计百出的脑袋,走一看十的能力,还有可以几十年如一日藏愚守拙的城府,若他去了西海沿子,别说从此西域不存在边患问题,假以时日,甚至西海国都会并入朝廷领土。
但是致和帝容许贾赦得到西海沿子的兵权吗?
不,决不允许。
朝廷和地方无时无刻不存在着制衡,边关守将的派遣也极有门道。若是能力太强,皇家怕边关山高皇帝远,日益强大后威胁中央政权;毕竟史上便有个安禄山。若是边关守将太弱,又会担心守不住边疆引发战乱。所谓一张一弛,皆有讲究。
难道致和帝做了几十年皇帝,当真不知道南安王霍焕能力有限吗?未必见得,但是霍焕便是有了不臣之心,也掀不起风浪。可是贾赦不是霍焕……
苏丞相走出班列道:“回皇上,臣以为京营总兵侯孝廉两年前亦有护驾之功,当时一直未曾升职;现在候将军再立功绩,双重功劳在身,升任西海沿子节度使令人心服口服。”
瞧瞧人家一国丞相这话说的。苏丞相自然不会说贾赦能力不行,贾赦能力可太行了;也不会说侯孝廉能力多强,侯孝廉的能力就摆在那里,不说一点儿没有,但是比之贾赦差了十万八千里。
人家直接说功劳。且不管这次司徒礡西征,又是带大军,又是带兵符,一路皆可调兵遣将。就当时朝廷那清积欠、查贪腐、革宿弊的劲儿,本就国库充裕,这一仗便是阿斗去打估计都能旗开得胜。至少侯孝廉确然两层功劳在身未曾升迁。论功行赏是百官信服的根本,只从这个角度就事论事便是。
致和帝又问:“众卿以为呢?”
那还要怎么以为,自然是百官附议啊。
议定了西海沿子节度使的事,司徒砾走出班列道:“启奏父皇,荣国公世子贾赦现已除服,儿臣以为贾世子的爵位也当定下来了。”
这倒是一件正事。
关键是这个时间节点巧啊。
刚才兵部尚书要给贾赦争取西海沿子节度使一职,虽然没成功,但是贾赦也有功未赏呢。侯孝廉两重功绩未赏,直接升了一地节度使,贾赦也是两重功绩未赏,暂时没有职缺空出来,爵位应该给足吧?不然苏丞相所言的论功行赏不就成笑话了么?
可是偏偏这个时候致和帝不想给贾赦高的爵位了。
本朝立国之后,太|祖皇帝虽然给爵位给得极为大方,但是四王以下皆是降等袭爵。贾代善是唯一例外。
其中当然是因为贾代善的从龙之功,估计也少不了贾代善是致和帝幼时伴读、玩伴的原因。
贾赦虽然是贾代善之子,但到底不是贾代善。这一年多以来,致和帝的身子越发差了,看那个时刻等着自己落气,然后取而代之的太子也越发心绪复杂。而贾赦,是他的伴读。
“皇儿此言有理,那皇儿觉得朕给恩侯一个什么爵位合适?”致和帝问。
司徒砾道:“回父皇,儿臣觉得贾世子可按荣国公先例,袭公爵。”
公爵?昔日的八公之首镇国公牛家传到第三代的时候也就得了个伯爵,自己会对贾代善格外开恩,却不是对儿子的左臂右膀贾赦照顾有加。
“众卿以为呢?”
袭爵之事在朝堂上讨论,不就是明摆着不想给高爵位了么?就清积欠、查花名册等等一桩桩一件件的,贾赦得罪了多少人啊?朝堂之上你一言我一语的,竟然比方才的西海沿子节度使之争更为激烈。
有人说贾赦孝期护驾有功,破获济善堂一案亦有功,便是不给公爵,至少也该给个侯爵。
也有人说当年贾代善袭公爵乃是当时时间特殊,又是皇上格外开恩,才能平级袭爵。但是八公以下降等袭爵,乃是立国时候太|祖皇帝定下的规矩,现在荣国府传至第三代,也应回归旧例,贾赦当袭伯爵。
一代只降一等,便是降等袭爵规则下第三代能袭的最高爵位了。至于更低的,连降几等,便是贾赦的政敌都没想过。若贾赦真是个纨绔也就罢了,人家可是功劳在身的。
班列中的贾赦、林如海倒没在意这爵位之争,两人都隐隐察觉到贾赦并不在意这些。反而让两人感慨的是瞒下海贸生意的事,说不定将来出海定居,不再过问官场事还真是一条退路。
最终贾赦的爵位定在伯爵。
班列中的工部尚书宋安冷哼了一声。他倒没下场争论这个,因为在宋安看来,贾赦袭爵降到伯爵乃是合理合法。作为一个平民入仕的人,宋安觉得若是祖上功绩荫庇后人太久,不但断了平民百姓向上的通道,也不利于为国择贤才,哪方面看都不是好事。但是和其他袭伯爵的人比起来,贾赦此次确然是受了委屈。
定了爵位之后,便是等着折吉、颁旨,礼部上门加封。不过这些都需要时日,左右就是这几日的事了。
贾敬和林如海回府之后,略说了一下今日朝堂事,贾赦听了一耳朵,果然一脸意料之中的样子。关于自己的爵位问题,贾赦云淡风轻,提都没提一句。有什么好提的呢?原身还只袭了一个一等将军呢,自己袭了一个伯爵可比原身高了好几等,但是贾赦还真不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