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贾敬依旧重重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若是自己早些仔细翻看京营整理之后的花名册,说不定这些事便可以避免了。
自然,这也是贾敬对自己严苛太过之故。贾敬去年才升任京营节度使,在此之前王子腾把持京营,胡作非为,需要贾敬厘清的事不在少数。后来岩亲王谋逆,京营部分官兵又卷入谋逆案,作为京营节度使,贾敬亦要处理千头万绪。
再后来整理花名册的事,因致和帝重视,又是多部院相互监督,贾敬反而放松了警惕。其实这也是许多人的通病,盯着的人多了,觉得不会出事,反而不会亲自盯着。
不过已经发生的事情倒也不必纠结,贾敬传来寇浪,吩咐道:“你派几个心腹将这几个人盯着,别让他们逃了。若是他们照常当差,你也别打草惊蛇,若是他们但凡轻举妄动,先将人拿下再说。”说着递过一个名单。
寇浪接过名单,扫了一眼之后将名单放在油灯上烧了,待得最后一角燃尽才道:“将军放心。”
贾敬点了一下头,叫来贾蓉吩咐道:“祖父这几日皆有要事要忙,恐怕没时间管你,现在就将你送去你琏叔那里,你二人就在营地呆着哪里都别去,祖父才放心。”
贾蓉垂首应是。
宁荣二府的营帐都是挨着搭的,不过几步路的距离,贾敬牵着贾蓉去了贾琏那里,将贾蓉交给贾琏后,却对晁和使了个眼色。
只听贾敬口中道:“如此,我就把蓉哥儿托付给晁先生了。”手上却将一张纸递给晁和。
晁和见了,面色大变。冲贾敬点了一下头。
原来纸上简短写了贾敬疑心济善堂的前因后果,托晁和想办法尽快带信给贾赦。因怕隔墙有耳,贾敬口中不过是与晁和说些托付贾蓉的事。
接着晁和将手上的纸张撕得粉碎,扔进水盆里,亲眼见着纸上墨迹全部晕开,口中却道:“我道什么事,值得敬老爷亲自跑一趟。敬老爷只管放心,有我在,绝不让蓉哥儿受委屈。”
贾敬道谢,又递过一个腰牌,一套衣裳才回了自己的营帐。
现在整个铁网山围场范围内许进不许出,外围许多官兵、侍卫守着,没有令牌,很难出去。
派人盯着贾敬的就不止一个。就是已经休息的致和帝现在也在听探子回禀。
致和帝听完,问道:“贾敬真的只是去去将贾蓉托付给贾琏?”
那探子点头道:“属下听到的只有这些,倒也不是托付给贾琏,而是托付给荣国府的家将。”
致和帝点了点头。
病了好几个月,致和帝好不容易痊愈,觉得整个人的生命力都回来了,甚至生出对生命倍加珍惜之感,这个时候遇刺,越发令他光火。
劳累体乏是真的,但是称病看各方反应也是真的。
叶贵妃听完探子的回禀,只点了一下头,什么都没说,也没采取任何行动,倒是将宫人吩咐了好几遍,依旧是做好后勤工作,看起来十分恪守掌宫贵妃的本分。
倒是太子回去之后和太子妃说了几句话,都没回避宫人,无非是说些刺客胆大包天,希望父皇安全无事的话。又道:“贾将军倒是提议先派人护送父皇回京,不知道父皇肯不肯。若是父皇不愿,先着人护送父皇去山下别庄也好。”
因铁网山是皇家围场,山下有大量的庄子,不但有皇家别庄,还有许多王公贵族也都有庄子。甚至部分女眷娇弱的,现在就留在庄子未曾入山。
张芷道:“这些事都且看父皇意愿吧,最要紧的还是先将刺客都拿住,审清楚了,才能叫人放心。”
太子道:“谁不知道这个道理,但是铁网山内,山高林密,便是外围再怎么警戒,贼子随便找个山洞躲藏也不易搜出来。而且十天半月也饿不死人。”
夫妻两个牢骚几句,便歇下了。
这些话自然也会传入致和帝耳中,但是都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话题。
另外随行的其他皇子自知晓自己遇刺之后,做了什么,说了什么,致和帝也都清楚。
司徒砾这日就是跟叶贵妃请安,都没避着宫人说话,总之,皇子们都无异常。
致和帝听完回禀,对戴权道:“你觉得那刺客的口供是真是假?”
戴权能说什么呢?虽然那刺客暗示了贾敬好几回,但是叫戴权说,此事就不可能是贾敬做的。现在贾敬一京营节度使,要做这样的事,必然干净利落。哪能让柳茂将致和帝毫发无损的救回来啊?
但是这话谁敢当着皇帝的面儿说啊?嫌命长吗?
于是戴权没直接回答致和帝的话,而是道:“皇上,奴才觉得贾将军是个稳妥人,此事应当很快就水落石出了。”
致和帝听了愣了一下,会意过来,道:“你说得也有道理。”是啊,以贾敬之稳妥,若要行刺没有失败的道理。若是自己都怀疑到宁荣二府头上了,还有谁可信呢?
致和帝确认贾敬还是可靠的之后,心下安稳了些,绷着的弦松了之后,劳乏困意都来了,也没传人侍寝,致和帝就在自己帐中安歇。
如此便到了次日。
虽然贾敬吩咐贾琏叔侄留在营帐内不要出门,但是次日贾琏还是起了个早,带着贾蓉和侍卫长随出了门,倒也没走多远,只是在营帐附近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