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蛾族地上早已布好的阵法和那张悬于头顶的捕妖网就是证明。
崔故伶之所以在抚北城隐忍不发,恐怕是因为那时南宫尘在,她很难得手。而在妖蛾族的领地,面对吞噬了十四城凡人、还有祝仓之树源源不断提供力量的妖蛾王,南宫尘才可能被牵绊住无法抽手。
这女人不捉慧觉,不捉李修胤,一开始就是冲着她来的。
桃桃边啃苹果边打量四周,用竹竿吊着捕妖网的灵师皆身穿黄衣。
她记得当年慧觉说过,身穿黄衣的灵师是皇室的人。
皇室?
皇室要她做什么?
难不成是要用她来威胁南宫尘?
桃桃脑子转得飞快。
崔故伶的目光一刻未从她身上挪开。
少女越是淡然,越是洒脱,在她看来就越是刺眼。
她清楚地知道,那些东西如同星芒,只有浸染在夜幕中的人才能披上它的华光。
而生在阴沟淤泥里的人,穷其一生也触碰不到一丝微末的边角,哪怕装,也是装不像的。
就如此时此刻,少女丝毫没有将凡人朝她投掷菜叶的事放在心上,她只是拂去头上的菜叶,啃着苹果安静地思考。
换作别人,早就局促惊慌,狼狈不堪了吧?
这份淡然对于崔故伶而言很是刺眼,仿佛面前矗着一面镜子。
透过不平的镜面对照,她能清晰地看到自己身上全部的阴暗与肮脏。
崔故伶盯着桃桃身上的白袍:“既然是游街,她的衣袍,该扒下来吧?”
他的白袍,凭什么穿在她的身上?
只要一想到那一尘不染的高贵衣袍被染上了她的味道,就让崔故伶的心中燃烧起一簇难以浇灭的恶色火焰。
一旁,托举着七味净琉璃的灵师迟疑道:“王爷只说要她,其他的一概不曾交代。”
崔故伶扬起一抹淡而寒凉的笑:“我的交代就是王爷的交代。”
王爷。
桃桃揩去唇边吃苹果沾上的汁水,脑瓜转了起来。
她想起一个人。
几年前在蛮荒狱,她曾拿匕首在一少年脸上刻下一只王八,据说那是人间帝王的弟弟,好像叫什么李青凤。
难道驱邪司费尽力气把她捉来,是那人的要求吗?
时隔这么多年,他竟还记得当年的仇恨。
崔故伶是李青凤的亲信,灵师们不敢不听。
正要他们要上前剥去桃桃的衣袍时,少女眉梢一挑:“谁敢?”
少女面容清秀,气势却很强,眉梢翻扬之间,隐约透着一股上位者的威严。
桃桃将手里的苹果核朝网外一丢,开始胡说:“你们知不知道,李青凤为何要得到我?”
李青凤为人阴鸷,心思深沉,他的事少有人会知道。
桃桃瞄着灵师们的神情,心里有了底,她继续胡编:“十四年前在蛮荒狱,李青凤被鬼族扣押,囚禁在鬼王殿的水牢,鬼王世子宣霆是个以折磨人为乐的混账,他在李青凤的脸上刻了一只王八,还想要割了他的……”
她清咳了一声:“……总之,当时我恰好也在,顺手救了李青凤,从那以后,他对我情深不能自已,茶不思饭不想,日渐消瘦,发现我还在人世,就立志一定要将我抢回他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