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在乎的,到底是这世间的芸芸众生,还是它凌驾于众生之上的权力与地位?”
“你所杀死的每一只邪祟,是在救世间,还是在酝酿下一次更惨烈的屠戮?如若邪祟消失,人间即可得救,那为何还会不断有邪祟降临时间?归根结底,我们的存在只是它的私欲,混沌一日不净,一切就永无终点。”
弥烟罗朝他走近:“南宫尘,你究竟是它的化身,还是它的棋子?如若它真在乎世间安稳,该让你永世不朽,又怎会因为动情降惩于你,让你失去不死的神明之身?”
“北域风雪蔽日,别再往前走了,待到世间邪祟尽数消失,下一个炼狱又会来临,这不是你想要看到的。”
南宫尘静静听它说着,某一刻抬起深邃的眼眸:“棋子如何?厮杀如何?流血又如何?”
弥烟罗顿住。
他眉眼间略过一抹微不可察的嘲讽:“你该不会以为我所做的一切,是为了苍生?”
“她要山河清明,我便做神,她要炼狱之火覆灭人间,我便做魔。”他平静道,“天道为何,我不在乎,众生之苦亦如是,只要她眼前所见是她心中所愿,万世千秋的后来如何——”
他所吐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冰冷透彻:“——与我无关。”
……
桃桃醒来。
火堆已经熄灭了,可她身上却很暖。
她回头一看,自己正被南宫尘抱在怀里,他用袍子裹住她,怪不得那么热。
她动了动,南宫尘也醒了,低头看她。
“我梦见了弥烟罗。”桃桃和他诉说,“见鬼,弥烟罗竟然要给我讲故事,我不听,它还堵我的嘴。”
南宫尘没有回应。
她仰头看他,强调道:“它堵我嘴,它在梦里欺负我!”
“那怎么办?”南宫尘睡眼惺忪,声音像是没睡醒,“我去杀了它?”
“不,不要。”桃桃说,“当年它没有趁我虚弱时对我出手,我承诺过它,要是以后遇到,也放它一回。”
“何时承诺?”
“九年前在魔窟时,你昏迷了。”
“为何承诺?”
“你问题好多。”桃桃不耐烦了。
南宫尘没有再追问,他捏住桃桃的嘴唇,将她按回到自己的怀里。
……
北域之北,妖蛾族。
崔故伶盘坐在精铁打造的笼子里,身周魔气涌动,她掀起眼皮:“弥烟罗大人,您去了哪里?”
弥烟罗不言。
崔故伶娇柔的面容浮起一丝阴冷的笑意:“他果然失去了神明之身吗?天道无情,怎会允许自己的化身沾染人间的七情六欲,动了情,便是死期,恐怕他的身体已经开始衰竭了吧?如若这样——”
弥烟罗忽地出声:“你若动她,才是死期。”
崔故伶垂下眼睑,低头看着自己满是细茧的手:“少时,我偷了家主之女的金簪,她给我一顿鞭子,告诉我,不是我的东西,休想染指,可这双手就是这样管不住自己,遇到美丽的东西总忍不住想要触碰,想要捏在手里。”
“后来我杀死了家主之女拿到了她的金簪,现在,我当然也可以杀死那个少女——”
她笑了:“——然后将他,紧紧握在我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