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练剑虽然赢得艰难,但从未输过,现在这才几剑,怎么就落入下风了?
慧觉搓手烤着柴火里的红薯:“这都多少年了,你出剑的路子他早看透了,以前是让你,你看,这次要输了吧?”
桃桃身体弹开,桃枝擦在雪地上扬起细雪,擦过她道袍的衣角与飘扬的发梢。
她灵动的双眼里晃过一抹狡猾颜色,没有因为一时下风而退步。
她以桃枝点地,腰肢柔韧,身姿轻盈一跃朝南宫尘而去。
少年站在雪里,衣袍被风拂动,而他不动。
桃桃的剑影落来,漫天细雪杂沓而至。
他手中桃枝在空中轻轻挥动,撷来天际的风。
那些遮蔽了感知的细雪就这样从面前消散,可少女却不见了。
一缕淡淡的清香浮自身后,南宫尘手中桃枝后探,同一时刻,柔软清甜的唇印上了他的脸颊。
他静住。
只一瞬,手中的桃枝就被夺走。
桃桃清冽如泉的声音响在耳畔:“你输了。”
风歇了,雪不再肆虐,如垂落的羽毛,没有一丝招摇,在寂静的天地间静缓地落下。
少年也静了,任由雪片沾染他的乌发与白袍,他凝结般站在雪地里,像一尊被冻住的冰塑。
慧觉正在咬烤熟的红薯,因为过于惊讶而忘记了烫嘴,他眨巴着眼,呆呆地看着。
平静的人只有桃桃,她狡黠一笑,理直气壮:“女人就是诡计多端的,没想到吧?不过是你骗我在先,明明剑术修习得那么熟练,却总是故意输给我,我用一次诡计也没什么吧?”
“现在我赢了,履行约定吧。”她将桃枝朝积雪上一丢,溅起白晃晃的雪屑。
南宫尘转身走进屋里。
门板啪得一声关上,桃桃试着推门。
门内,他倚在门板上,用身体堵住,破旧的门板纹丝不动。
桃桃问慧觉:“他怎么了?”
慧觉这时才感觉到口中的红薯的烫意,他含糊不清道:“突然想起我换下来的衣服还没洗,我、我去洗衣服了。”
桃桃叫他:“唉,河水结冰洗不了,你傻吗——”
慧觉连滚带爬跑了,留桃桃一个人站在屋外纷扬的雪里。
桃桃用不太智慧的脑袋思考了一会儿,她敲门:“你在生我气吗?气我用狡猾的手段赢了你?管你怎么想,赢了就是赢了,有本事你也这样赢我啊,出来!”
“你出来吧,大不了我也给你亲一下,算我们扯平了。”
“你有没有听我说话?不会吧,你真的是男人吗?一个男人这么小气的?”
“喂……”
积雪落在阶下檐角,桃桃望着白茫茫的天地与雪色,心中忽然涌现了一个机灵的念头。
“你该不会是……在害羞吧?”
话音落,原本就静的屋内变得更静了。
桃桃笑了。
她没有再聒噪地敲门,而是靠着门板坐下,安静地凝望着眼前的雪景与邪气的荒原。
屋顶铺的是去年收下来的干枯茅草。
门边的水缸缺了一角。
东极扶摇木的枝干被雪覆住。
屋前的桃树枯萎瘦小。
这里野蛮、荒凉、见不到月亮与日光,对于凡人而言,是难逃的恐怖炼狱。
可她自从来到这里,却从未动过要走的心思,即便无趣,即便孤寂,似乎这里有什么东西让她不自觉地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