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拂起风沙,南宫尘感受到背后少女均匀的呼吸,起身走向荒原。
萤火微茫笼着幽黑的荒原景象。
他摊开手掌,指尖光芒闪烁,流萤落在了他的掌心。
他提着一盏灯笼,将萤火虫关在灯笼里。
……
桃桃醒来时,慧觉如往常一样,坐在东极扶摇木下练习书法。
“南宫呢?”她问。
慧觉:“早起就没看着。”
桃桃只是随口一问,但今天不知为什么,突然很想看到他。
于是她去找他,悬崖没有,溪边没有,荒原上也没有。
她忽然想起昨夜故意说出口的“梦话”,脚步一转,朝着奴隶市集的方向而去。
奴隶市集在一处群山的阴影之下,露天的长街足有千米。
人来人往,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生活所迫的疲惫和随时疲于奔命的惊恐,摊贩观察着四周的动向,赶集人行色匆匆。
在一群凡人中,南宫尘很惹眼。
一袭雪色的白袍,一张无面的脸,与嘈杂匆促相比,他沉静如水,平静似风。
他坐在街市的角落,面前摆了几盏纸糊的萤火灯笼。
来往凡人对他十分畏惧,不敢靠近,但路过都会一种古怪的目光瞄向他。
有胆大的小孩们驻足在面前,发出天真却残忍的笑声:“小怪物,没有脸,没有眼,没有嘴巴不说话——”
在嘲讽的童谣声中,他依然静默,仿佛天地之间的一切对他而言都是虚无。
如他所说的一样。
——他不在乎。
那些阴葵的种子就是这样换来的吗?
桃桃站在远处,忽地回想起这些年来细枝末节处的种种。
除非桃桃与他说话,他从不会主动开口。
多数时候,他只是沉默地听她和慧觉交谈、打闹。
而哪怕是桃桃主动开口,他也像是没有任何表达的欲望,写出的话语言简意赅。
因为他太安静,桃桃常常会忘记,在那小屋还有第三人的存在。
可分明他存在的痕迹那样清晰。
他会在东极扶摇木下与慧觉探讨术法。
每当那时,桃桃就躺坐在高高的树杈上,或发呆,或远望,听慧觉低低的声音,与他手中树枝扫过尘土的呲嚓声,那声音沉稳、轻柔,听得腻了,她就伴那声音入睡。
他会在狂风刮破屋顶时去很远的山涧伐木。
桃桃跟在他身后,看他冒着细雨在迷宫一样的荒原上穿行,看他站在无人的枯树下采伐,看他将砍好的树枝带回小屋修补房顶,桃桃一路蹦蹦跳跳,摘路边的野草逗弄飞虫,采石缝里开出来的野花,无聊地和他扯闲话。
他很少会回答,回到小屋时桃桃才发现,他修补的房顶正对着她夜里睡觉的床板。
虽然鬼魂不会被风吹雨打,但睁眼看到无尽的邪气之云,也不是件令人愉悦的事。
他会在桃桃去河边捉鱼时坐在一旁陪她。
大多数时候他是被桃桃强行拉来的,她一个人无聊,慧觉要诵经打坐要修炼术法,她只能叫他。
虽然无法说话,但有人在身旁总胜过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