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水城已是晚上十点。
车窗外渐渐滑过这座城市的街景,愈加繁盛奢华,田树离开这里快十年,早就寻不到一丝一毫的熟稔感。
叶寻之将车开到一条商业街外,找了最近的停车场,两人决定先吃点东西。
在餐厅外,田树给宋严去了个电话。
“好,我马上过来接你们!”宋严很激动,大概在她来之前,心始终是悬着的。
“你告诉我医院地址就可以。”
宋严犹豫了下,“你要直接过来?她还不知道……”
“没关系。”田树安抚他,“早晚都要见的。”
“那好。”
将地址保存好,叶寻之也已经停好车。他走过来时把外套再度递给她,“这边临海,夜里会很凉,穿着吧。”
已经麻烦他太多,也不差这一桩了,田树并没忸怩直接接了过来。
下午她接到宋严的电话——宋严就是袁芷苓的现任丈夫。这个人从没正式出现在她眼前过,但他们都悉知对方的存在。
宋严告诉她,袁芷苓胃癌晚期,医生已经下了病危通知。
田树真的消化了很久。
她甚至疑心自己是遭遇了电信诈骗,没准对方下一句就让她打钱。
要不然,袁芷苓那样肆意潇洒的人,一生只想活得随性自在,一切都如她所愿了,怎么会让自己患上绝症?
可田树想的都没有发生。
宋严沉痛的语气不可能是伪装的,只非常谨慎地请求她来一趟。
她茫然不知所措,在街边站立许久。
最后只能给田海明打电话,但她爸没接。一旦进了专案组,时间就没那么自由了。
田树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惧和彷徨。
袁芷苓会死——这个念头让她白日惊惶浑身冷汗,真切意识到了死亡居然离自己这么近。
人生总有各种意外,但没人觉得意外会降临在自己身上。
她失魂落魄地去了叶寻之那。
也想过要不要找他商量下,但太冒昧了,这是家事,会很琐碎。没准在水城还会耽搁很久——
她也想到了爷爷,可爷爷血压高,身体本来就不适。
这一刻,她真的希望自己已经足够大了,有足够的经验和能力应对一切。
在她恨自己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叶寻之提出了帮她。
并且给出了一个让她能说服自己的理由——他不仅是她的老师,也是一名警察。
那一刻,她觉得或许自己可以任性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