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听林在开学前出了院,身体恢复得很好。
最显著的变化在于他的手,不再冰冰凉凉的。
但还是会有条件反射,会下意识以为自己还是病人,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的心脏不再畸形。
大抵人都有个无法根治的问题,一件结果不好的事情没有发生,但却总是会预想如果真的发生了该怎么办,我们称之为后怕。
沈听林也存在这个问题,其实手术成功后,沈听林曾问过林羡鱼,如果那场手术没有成功怎么办。
当时林羡鱼还在看书,听到这个问题后想了想,说:“毕业后我会回去霖江,会更不喜欢雨天。”
可是他知道,她是怎么说服自己来到这个雨季很长很长的城市的,因为梦想,当时只是因为梦想。
她现在却说,如果他不在,她会回到霖江,就算离开雨季连绵的城市,也逃不出一场终年不停的雨。
未等他说话,林羡鱼却笑了,腾出一只手去牵他的手,目光自书页移到他脸庞,慢慢与他十指紧扣,说:“但是现在,我想试着喜欢雨天。”
开学没几天学校办迎新晚会,沈听林和林羡鱼在后台遇到。但看起来风格差很多,他穿着优雅的西服弹钢琴,她穿了一身超辣的衣服跳爵士。
他先下场,把西服外套脱下来搭在手臂上,等台下尖叫声停止时她们下台,林羡鱼看他手上的衣服笑一声:“想给我挡着?”
“没。”沈听林说,关于这个之前林羡鱼跟他提过的,她穿那么漂亮不是为了让他拿衣服挡的,“外面下雨了,我想起来你没带伞。”
林羡鱼看他:“那你怎么回去?”
沈听林说:“现在可以跑了,跑着上车就好。”
她看了眼手机确认是周末,把他手臂上西服扯过来,说:“那就一起跑,去你家。”
秋风习习,飘着雨,地上蓄了些小水洼,一脚踩上去水能飞溅起来。衣服遮在头上,也抵抗不了雨丝的侵袭,但也无法抹去笑颜。
回去后沈听林给她擦头发,大概因为动作太温柔,擦到一半林羡鱼就昏昏欲睡,沈听林叫她一声,她条件反射似地抬起头,对上他满是笑意的眼。
林羡鱼坏心思地扯了下毛巾,想把她的脸遮住,但早被沈听林预料到,牢牢地攥住不松手。
她扭头看他:“想干嘛——”
尾音被他压下来的吻堵住,稍触即离的那种,就是这种带有迷惑性,以为只是蜻蜓点水的吻才最缠绵,在她想要继续说话时又被拉回去吻住,愈来越深。
林羡鱼不想抵抗了,被他压倒在沙发上,两双眼对上,燃起几乎要燎原的火光。
是他先问可不可以,而林羡鱼没有给他正面回答,只是吻他,而后慢慢地,吻到他心口的疤痕上。
那一刻他全身僵硬,血液倒流,似乎是被触到了什么开关,狂风骤雨般的吻落下来当做开场。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过,不过相比于第一次沈听林的进步还是很大的,解衣服的动作熟练不少,但这一次更轻更缓。
沈听林贴在她耳畔说了一句话,有点儿欠揍。
林羡鱼不想说话了,被他牵着手往下带。耳边雨声都做背景音,他笑音被无限放大,震到耳膜心房都同着颤,她要怀疑心脏不好的人是她了。
“这也是我。”
但很快想到报复方法,手还覆在那里,施力按下去,结果是两个人都不好受。本来还得意的人瞬间败下阵来,窝在她颈边急急地深吸了一口气,随即而来的又是风狂雨横,与窗外的电闪雷鸣凑作对,奏出阴雨天不同的曲调,旖旎缱绻。
阳台还放着昨天浇过水忘记收的姜花,现今被大雨如注卷入望不见尽头的夜色中,飘落泥泞之地,又被风托着飘摇许久,被暴雨冲刷,又再度陷入泥泞沼泽,周而复始,最终总算干干净净带入微风怀中。
**
这一年的新年沈听林是去霖江过的,本来他想去澜水沈如云家里过年,但林岁寒提议,说都恋爱一年了,也该见见家长了。
林羡鱼没什么意见,沈听经过自我反思后决定去她家里。
去年过年,他父亲去世,林羡鱼到南城来安慰他。今年暑期,他做手术,林羡鱼又是飞过来陪他。谈恋爱这一年,她本该在家的时间在他身上消耗半数。
做了这个决定之后,沈听林的精神就处于高度紧绷状态,林羡鱼倒是乐得看热闹。
看他时不时站在衣柜前挑来选去,她说粉色不错,沈听林犹豫会不会有点骚包;她说黑色也可以,沈听林又担心这颜色看起来简单太容易撞衫;她用最后一丝耐心说,要么白色,沈听林还忧心这样会不会显得他肤色本来就白的人像个鬼。
林羡鱼觉得她就算再有耐心也给他磨没了,气笑了:“要么你照着年画娃娃那样穿,吉利独特还有童趣。”
“还是别了吧。”沈听林自己想想那画面还挺好笑的。
林羡鱼还靠在门边,黄昏的光顺着窗子打下来,把方寸天地光阴分明,他们被圈在称不上暖的夕阳里,她知道他在顾虑什么,给他定心:“不用担心,我叔叔婶婶很好说话的,还有我哥和方回帮你说话呢。”
沈听林点点头,又想起来他还没正式带她去沈如云那边吃饭,如果她也像他今天这么紧张的话,他想着没忍住说:“那我如果带你去我姑姑家你要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