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外却又传来了动静,有脚步声,好似冲着她们这头来的,负雪、文桃对望一眼,交换了个眼神,负雪走到徐皎身边,轻拍了她一下,提醒道,“郡主?”
正在沉思中的徐皎陡然醒过神来,房门也同时被人敲响。
文桃将房门拉开,见着门外站着的甘内侍,很是诧异地挑起眉来,“甘内官,怎么是您?”
徐皎已是走上前来,亦是一脸的不解却又客套的笑,“甘内官,是您呐?”
“可不就是咱家吗?方才郡主派了人去安福宫探长公主殿下,哪儿知那么不巧,陛下正好在和殿下说话,郡主的人便被咱家拦下了。陛下知晓后,臭骂了咱家一通,说是谁都能拦,这郡主的人却是万万不能拦的,都是一家人,他和殿下说话您都听得的,何况您一片孝心,正该好好褒奖才是。”
“这不……陛下刚从安福宫出来,便差了咱家来请郡主,说是眼下长公主殿下喝了药歇下了,郡主此时便莫去打扰了,方才他一直在殿下身边,最清楚不过殿下的情形,郡主想知道什么,只管去问他便是了。”
徐皎目下轻闪了两闪,“是吗?那真是巧了,我正好也有些事儿要求见陛下,还怕陛下事忙会打扰了,既是如此……那便请甘内官带路吧!”
“郡主这边请!”
徐皎敛目扬笑,跟在甘内侍身后,踏出了厢房。
显帝正在奉先殿左近的跨院之中,徐皎被领着进去时,正好瞧见方才有过一面之缘的云清道人居然也在,正俯首在显帝身边与他说些什么。听着脚步声,两人抬起眼往徐皎看过来,显帝轻轻挥了挥手,云清道人便是住了口,侧身站到了一旁,只是一双眼却是透着两分深意,打量着徐皎。
徐皎掩在宽袖下的手紧了紧,指甲掐进掌心的疼让她无懈可击地维持着面上的轻笑,朝着显帝蹲身行礼,又朝着国师福了福身。
显帝笑着抬手道,“迎月免礼,朕方才还与国师说起你,国师说他今日才见着你,却是一见如故,说你心思活络,不可多得,方才还与朕说,待得改日有空,要请你去云清宫坐坐,一道品茶呢。迎月啊,要知道,国师可甚少这样欣赏一个人,这云清宫里的茶更不是什么人都能喝的。”
徐皎听到这儿,忙露出一脸的受宠若惊,朝着云清道人欠了欠身道,“国师谬赞了,迎月不过一介妇人,头发长见识短的,何德何能,怕是当不得国师这一番看重。”
“是郡主过谦了,郡主这样的见识不凡还能妄自菲薄,那这世间就没有多少有见识的人了,今日郡主所说的阶级之论,我很是好奇,还真想寻个机会与郡主好好探讨一番,还请郡主千万要给这个机会啊!”
徐皎干笑了一下,不过心念一转,想起那宫里地形图上用朱笔圈起的几处当中,有一处正好也就是这云清道人的云清宫,她目下闪了闪,话到嘴边又拐了个弯儿道,“那迎月便将国师的客套当真了,若是哪一日到了云清宫向国师讨杯茶水喝,国师可千万别请迎月吃闭门羹啊!”
她说的俏皮,云清道人微微一愣,显帝听得笑了起来,抬手虚点着她道,“顽皮!”
“对了,方才你派了人是去安福宫看皇姐?”话锋一转,转而说起别的。
“是啊,我今早从安福宫出来之前母亲又有些发热,所以我放心不下。不过听说陛下已经召了太医来看过,又另外换了药方,我也就放心多了。”徐皎笑答。
“你都知道了?这么说朕叫你过来一趟倒还多此一举了。”显帝亦是笑,一脸的温和。
“陛下说什么呢,若不是陛下叫我过来,我哪里能听见国师一番夸赞,又怎么能顺理成章到国师那里去蹭一回茶来喝,都是托了陛下的福呢。”徐皎笑呵呵奉承道,“何况,我过来正好也是有一桩事想要求陛下允准。”徐皎说到这儿,朝着显帝深深一福。
显帝挑起一道眉,似有些好奇,“哦?是何事?”
徐皎望着他,却有些难以启齿一般,犹豫了再犹豫,这才一咬牙直接跪下道,“陛下也知,迎月与婉嫔娘娘情同姐妹,迎月不知婉嫔娘娘做了何事触怒了陛下,迎月自回到凤安之后,也数回被母亲提点,让迎月不要去管翠微宫婉嫔之事。可……迎月到底放不下,上一次,迎月病着,多亏陛下开恩,允婉嫔娘娘出宫探望,又着太医为我看诊,这病才能好起来。迎月进宫之后,一直心有不安,想着要去翠微宫探望婉嫔娘娘……”
说到这里,她似是怕触怒了显帝,微微一顿,将身子伏得更低,以额抵地道,“还望陛下成全!”
显帝面上看不出明显的喜怒,可双瞳却是幽深,静静凝着徐皎……
好一会儿后,显帝突然笑了起来,“跪着做什么?快些起来,起来说话!”
徐皎迟疑着应了一声“是”,缓缓站了起来,方才的从容却是被拘谨所取代,束手而立间,不时轻咬下唇朝显帝瞥去。
显帝面上倒是与方才没有半点儿差别,轻笑着道,“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迎月这样重情重义,朕心甚慰,你开了口,朕还会驳了你不成?你想去看婉嫔便去吧,只是翠微宫那里,朕是下了严令的,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除非是朕或甘邑带着你,可今日是母后的头七,事儿多,甘邑暂时脱不开身,朕更是分身乏术……这样,过几日吧,过几日得了空,朕让甘邑亲自送你去,你看如何?”
徐皎喜出望外,面上的喜悦藏也藏不住,“陛下能够答应已经很好了,多谢陛下宽恩!”又转头对甘邑福了福道,“有劳甘内官了。”
得偿所愿,徐皎从跨院出来时脚步都是轻快的。
“郡主。”文桃挽着她的手,靠在她耳边轻声道,“方才陛下脸色略有些不好,是看了国师一眼,才改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