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今日,索兰芬铎究竟进入了多少本书?
连他自己也难以数清楚。
索兰芬铎只知道,属于他的时间,已经在小美鱼最后演唱的那一首绝唱中归于停滞。
他要找,不停地找,使劲找。
他只要小美鱼和孩子能回来。
他只想对他们说一句。
对不起……
百耳兽的苏醒期异常暴躁,时常藏身于恐怖的石林深处,石林底隐藏成千上万条通道。而灵敏的巨兽借助极佳的听觉在通道里穿行。
能寻到它自然是缘分。
师尊准许元婴期的徒子徒孙进山去碰碰自己的机缘。
索兰芬铎则背着他的长须剑,浸泡在恶臭的泥沼之中不吃不睡坚持三天。直到百耳兽被其他人逼得饿了肚子,慌不择路地跑到泥塘来饮水。
索兰芬铎适才瞄准机会,背剑而跃,利索的动作尽显英姿飒爽,翻身跃在百耳兽的后脊,一剑刺入巨兽背脊上的脊椎骨。
巨兽剧痛中穷凶极恶,疯狂在无数锋利的石窟隧道里拖着索兰芬铎流窜,直到背脊的神骨被钉狠了,再不能动。
拖拽中的索兰芬铎更是伤痕累累,右臂右腿骨折,全身多处擦伤,包括身前背后也布满深邃的伤口,汩汩淌着森人的血液。
百耳兽趴在地上嘶嘶哀嚎,索兰芬铎则从血泊中一点一点匍匐到巨兽众多耳朵中的一个,狠厉无比问它。
“我好好问你一个问题,回答完,我会用自己的血恢复你的伤口。”
“有一个人,虽是个男孩子却长得很美,金色的长发,蔚蓝色的人鱼尾巴,很会唱歌也很爱撒娇。
但他笑起来十分好看,能让人肮脏的灵魂瞬间感到颤动,讲话轻言软语得总是令人温馨,打从心底忍不住疼他,不想叫他哭却又忍不住总想弄哭他,哭起小珍珠来总是一捧一捧的,哭完了又说好痛呢下次再不哭了。”
“他是我的老婆,是我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存在……”
索兰芬铎的额角汩汩流着血珠,将纯白的眼珠蛰得通红,如同滴淌出忏悔的血泪。
百耳兽被他击中要害又纠缠半个多时辰,巨兽也是有脾气的,拧着所有耳朵偏不替他打听世间琐事,奈何只要百耳兽五年苏醒一次,必然要倾听六界的各种声音。
索兰芬铎的追问喋喋不休。
繁冗又缠绵。
百耳兽似乎做摇头状。
没有……
世间绝无此人。
许是索兰芬铎看出它要拒绝的势头,忐忑的心情终于崩溃,抱住百耳兽巨大的头颅,从不曾湿润的眼鸿内淌出了真正的眼泪。
“不不不,有可能他也不是金发,也不是那种百年难得一见的美人胚子。”
每次想到此,索兰芬铎都恨不能撕碎当初那个蠢货,一刀刀活刮了自己。
感情屏蔽器。
他从始至终都戴着感情屏蔽器,那眼镜改变了艾希礼的容貌。
他看到的,有可能并非他所真正看到的。
是他亲手把唾手可得的幸福,推向了深渊,一次又一次。
活该翻越了无数本书,总也找不到那个最对的人。
“他怀了孩子,他怀了我的孩子!!”索兰芬铎顾不得骨折剧痛的身躯,捧着百耳兽不断躲避的兽首,一意孤行地发出悲怆之声。
“我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太该死了,如果我知道这件事,肯定会留在他的身边,怎么会决心离开那里?!更不会打算把他关在漆黑的海沟里叫他心生害怕!”
“我只知道他叫艾希礼,我只确定他怀着我的孩子,我这样混账的一个人,他却要拼命护着我!”
索兰芬铎想起那掀起惊涛骇浪的歌声,仿佛在诉说着永远的离别,最终戛然而止。
不是再见,而是再也不见般的决然。
小希一定很痛苦,当时一定痛苦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