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董郝善的个人意思?还是跟着自己的将士们的意思?他们,都想要自己去争皇太子之位,迫不及待地想要从龙之功吗?
“……你认为那?”弘晖盯着他的眼睛。
“……奴才不懂。”董郝善咬牙。“大阿哥,兄弟们跟着你,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皇上……要吾等钦佩。”
弘晖暗暗松了一口气。
“董郝善,你以大臣子选为銮仪卫整仪尉,这是六品。你战场立功回来,如今是历治仪正云麾使,四品。你办差用心,很有可能升任冠军使,三品。你是大清的臣工,办好你的差事,朗朗乾坤,什么也不要怕。阿玛明察秋毫。”
“有大阿哥这句话,就好。”
董郝善望着弘晖。四目相对,依稀是战场上生死相依的信任和厚重情谊。
董郝善行礼告退了。
弘晖转身,站在书房窗边,出神地望着窗外花坛里的各色菊花烂漫,一朵朵盛开的红的黄色紫色……的菊花,变成一个个弟弟妹妹的笑脸。
“阿玛,儿子有十个手指头,还有十个脚指头,儿子会有很多弟弟妹妹!”年幼刚会数数的自己兴奋地期盼更多的弟弟妹妹们。
阿玛当时好似愣了一下。
阿玛,其实是不想生很多孩子的。玛法想要更多的孙子,额涅安排府里女子生娃计划,有了很多弟弟妹妹。
阿玛特别宠着妹妹们,不知道该宠着哪一个儿子好,干脆都扔给自己养。
阿玛要自己养着弟弟妹妹们,是故意的。
弘晖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来一抹笑,这张俊俏立体的俊脸,和他阿玛越长越像八·九分相似的面孔,唇角微挑浅浅懒懒的笑儿,迎着深秋上午慵懒的太阳光,幸福灿烂。这是只有被充盈的爱滋养长大的孩子,才有的从容自信宽宏。小风起来,花儿摇曳生姿。窗户上的蓝色烟霞纱飘荡,飘在弘晖的脸上,宛若儿时阿玛的亲亲面颊,柔软爱护。
灿烂阳光下,弘晖脸上的笑容,和花坛菊花里的每一个笑容,都有六七分相似,好似照镜子,显示一个父亲同根生的血缘,相同的天真烂漫、亲近信赖。
大福晋抱着闺女八十二,领着一队侍女来书房,一眼看到窗户里夫婿修长挺拔的身形,深邃深不见底似笑非笑的目光,笑容干净清朗。大福晋不由地脸上微红:爷越发招人了。胖闺女在怀里摇着拨浪鼓欢呼:“阿玛!阿玛!”
“八十二今天喊的‘阿玛’清楚。”弘晖在窗户里对闺女笑着,宠溺非常。
“阿玛!”八十二又喊了一声,举着小拨浪鼓“咚咚咚”,对着阿玛伸着两只小胳膊。大福晋摇头失笑,快走几步,进来屋子,将闺女给夫婿,略气恼道:“这是爷的闺女,闺女的阿玛,我那?”
“你是爷的福晋,闺女的额涅。最重要。”弘晖朗声笑着,抱着八十二,贴贴脸蛋儿,亲亲额头面颊,咯咯的,一个屋子都是父女两个魔幻笑声。
大福晋看着,又气又笑的。爷是真宠孩子。可爷过了孝惠章皇后的重孙子九个月孝期,爷还不进后院,孩子哪里来?大福晋不管那对玩起来变成一对孩子的父女两个,自己坐下来用茶,脑袋里琢磨婆婆的嘱咐,两个太婆婆的教导。
董郝善回到家族,召集一大家子商议拿银子的事情。可想而知,花银子的时候抢,掏银子的时候缩。可又不敢不掏。董郝善是董家这一辈,最有出息的一个。说话已经有了董殿邦的威严。更何况,活阎王皇上查出来了!董殿邦去守灵,家族势力一下子下去一截!
董家人互相指责吵的乌鸡眼似的准备银子,想要“赎”回来董殿邦。
董家人认识到罪行愧疚万分地行动了。其他被派去守灵的人家,不外如是。家家如丧考妣。董鄂氏的噶礼家除外,欢天喜地。
噶礼家作为开国功臣,底气十足,噶礼老爷子出来大牢了,这是好兆头。而噶礼是被押送出京的人中,唯一开心的,真当成去看护皇陵一般地欢喜兴奋,站在守陵村里即将入住的院子,对一同前来的一群人“大度”道:
“你们先选房间。对了,萧兄年纪大了,先选。”
萧永藻年近七十了,最讨厌谁说他的年龄大。弓着的老腰,黑漆漆的一张脸,还透着几天做马车赶路的疲惫,被贬斥的颓废,松弛的老眼皮无力地瞪他一眼。
噶礼哈哈哈大笑,笑声开怀,全然不顾其他人“江州司马青衫湿”的苦楚。
我从牢里出来了!皇上要银子给银子,从牢里出来了。
从不言放弃的噶礼,认为这是一个机会。可能自己还能起复那。他选好了一间向阳的屋子,指挥跟来的侍卫们、迎接的范时绎等人,搬马车,打扫屋子,进进出出的在村子里闲逛,宛若状元郎打马游街一般,可高兴了。
康熙听说噶礼家人兴高采烈地筹措银子,噶礼在皇陵休养一般每天钓鱼散步欢欢喜喜的唱着小曲儿,被本就伤心难过看不惯他的萧永藻等人群殴一顿,大大地翻个白眼。
此刻听老四说江南曹家和李家进京请罪,长长地叹口气。
“我最后一次见曹寅,曹寅代养曹宣诸子,尤偏爱四侄曹頫,当着我的面儿有诗曰:‘承家望犹子,成才在四三。’我知道,他终究是放不下曹家,求我呢。他对曹頫期望颇高。去年你皇祖母驾崩,曹家老仆随曹頫进京见朕,欢喜地流泪说:‘曹頫为人忠厚老实,孝顺主母,主母也疼爱他。’”
四爷:“汗阿玛,您放心。儿子只是嘱咐他几句。”
“他呀,……”傍晚夕阳的光辉落在康熙苍老的脸上,照的脸上的泪意清晰,悲伤难言。“你还记得,有一次南巡,我们在曹府,曹寅和我们说话,他年幼,在跟前玩耍,和弘晖比赛戏水……”
康熙四十四年,康熙南巡。……车驾至南京,驻跸织造府。一日,织造幼子浑身湿透嬉而过于庭,康熙以其无知也,曰:“儿知江宁有好官乎?”曰:“知有陈鹏年”。这个“嬉而过于庭”的小孩即是曹頫。
曹寅顾着曹家,亲自教养侄子们,故意要曹家的孩子和皇家后代玩耍。康熙也乐见其成。
得知曹寅的死讯后,康熙万分伤心之下,为保全曹家的江南家产,免遭搬迁的损毁,特命曹颙继任江宁织造;两年后曹颙病故,康熙又亲自主持将曹寅的四侄曹頫过继过来,接任了江宁织造的职务。同时康熙又让曹寅的大舅子·苏州织造李煦代管两淮盐差一年,用所得的银子补齐曹寅生前的亏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