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扶砚静默两下又开口:“皇帝不是要中秋给她们封赏吗,眼下她未经传召就入京。。。”
“所以,要是让她和明萱见面,只会让她俩死的更快。”
“我倒是想啊,上次你们入宫的事情差点让明萱知道。”
商时序转向谢共秋:“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自然是妥当。”
“谢三,你可想好了。此事。。。”
谢共秋手中扇子摇的不紧不慢,眼里隐隐露出一点寒光:“行了,你不必再说了,我倒巴不得他立刻退位。”
顾扶砚冷哼:“让这等蠢货稳坐龙椅,昭唐气数当真未尽?”
谢共秋纤长的手指逐一屈起,拇指上的玉扳指泛着冷光:“谢家自不必说,单是关家——”他抬眸扫过二人,“只要李锦期点头,她那位师姐麾下五十万玄甲军,踏平琅京不过弹指间。”
“痴人说梦。”顾扶砚指尖轻叩青玉盏,“关家世代簪缨,岂会为了区区同门情谊背负乱臣贼子之名?”
“乱臣?”谢共秋忽然冷笑,泥金扇面“唰”地展开,“当年关夫人临盆之际,皇帝派去的太医活生生将胎儿推回腹中。草草料理了后事,尸两命啊。。。可不就是怕关家再出一位将星?”扇骨重重敲在案上,“事后那太医暴毙,真当关山月不知是谁的手笔?”
商时序道:“那你说,关家这些年为何按兵不动?”
“关氏满门忠烈,如今就剩关山月一个孤女。”顾扶砚突然将茶汤泼在蕉叶纹地毯上,“皇帝留着她的命,不过是要等边疆平定后——”他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谢共秋凤眼微挑:“据我所知,关将军视李锦期为亲妹,未必不能用关家军为她搏一搏。”
顾扶砚直接断了他这种想法:“关家守的是山河社稷,百万黎民与一人性命,孰轻孰重?她会不清?”
“啧。”商时序忽然轻笑,“偷来的皇位坐不稳,看谁都像反贼。”
“果然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偌大朝堂,能用之人竟不足一掌之数,当真。。。无趣得很。”
顾扶砚罕见地没有反唇相讥。他比谁都清楚,眼前这位乌居太子三岁诵《左传》,五岁习《孙子》,文韬武略皆是天授。这般人物,自然瞧不上昭唐那位弑兄篡位的君主。
谢共秋忽地话锋一转:“燕秦主怎么还不叫你回去?”
顾扶砚提到燕秦,心中有些不快:“急什么?等他的儿子都死完了,我再回去也不迟。”
谢共秋的泥金扇面半掩容颜,唯余一双锐眼如刀:“也是,等那老不死的没了,位子也就1坐得安稳了,不像我们这边,朝堂上多数都是花架子,百年忠臣寥寥无几,这江山,早就该换人做做了。”
外面此刻,已是傍晚。天边一道暮色,延展至颜府门口。
一路上,李锦期小心翼翼问:“蓁蓁,你和谢少侠,是何关系?”
“他啊,”“我们俩自小青梅竹马,两小互嫌。”
“啊?”
“太学里就属他最烦人。”颜晞嘴上嫌弃,眼角却弯成月牙,
“他要救济天下,游历四方。我要考官入仕,辅佐圣君。他看不起我,我也看不起他。但是其实,我们俩都是嘴上说说,心里还是支持对方的。”
“那你日后,会同他成亲吗?”
颜晞红了脸:“才不会,成亲了我就鲜少能和你出来玩了。陶陶,若我真成了老姑娘,你可要。。。”
李锦期忽然展颜一笑,积压多时的阴霾仿佛被春风拂去:“我陪你。”
颜晞道:“不成不成,你先同我拉钩。”
“好~”
“我们先进去,娘亲有事找你。”
夕阳将两根勾在一起的小指染成蜜色,在青石板上投下交缠的剪影。
厅内熏香袅袅,颜晞引着李锦期在紫檀官帽椅上落座:“娘亲许是有事耽搁了。”她斟了盏云雾茶推过去,“正好与你说些体己话。”
李锦期指尖抚过茶盏边:“阮大人近来。。。”
“正要与你说此事。”颜晞眉头才蹙起,忽听廊外一片喧哗。
“大人!大人留步!”
但见一道素白身影跌跌撞撞奔来,月华裙摆扫过青砖,惊起几片落叶。十余名仆妇在后追赶,为首的老嬷嬷险些被自己裙角绊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