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脉之之前一直一言不发,此刻却忽然站起身来,“既然族长已经将这个秘密说出来,那我也不用再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了。”
他心里对于祁涟的身份虽然早就怀疑,但毕竟如此匪夷所思之事,若是不清楚来龙去脉,左脉之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安心。
如今在禄山嘴里得知祁涟借尸还魂的真相,他也总算是放下心来。心里对禄山的感激完全无法用语言形容。
禄山看着面前这个面容俊朗的年轻人“呵呵”笑了,“怎么左公子,你如今和祁涟的关系,连一声舅舅都不愿意叫吗?”
左脉之脸上一怔,随后闪过一丝惊喜之色,向着禄山一俯身郑重道,“舅舅,还要多亏你对祁涟的一番苦心,如今我才不至于对着她的空坟自哀。”
手臂垂下之时,几无痕迹地擦掉手心的汗水。
听见他这份几近自白的话,祁涟心间微颤,原来在她看不清的左脉之的心里,自己对他竟然是这么重要的吗?
“你,也早就知道我不是衡语璇了吗?”
她突然有些别扭起来,往日她不知道还好,今日知道左脉之早就清楚她的身份,那岂不是也知道前世他还是个小孩儿之时,她就已经是个十四五岁的大姑娘了。
“若不是如此,你觉得我又怎么会放任你暴露出如此多不同寻常的地方而从不过问呢!”左脉之凝视着她的灿若星辰的眸子,抬手撩起她耳边的碎发放到耳后。
禄山也叹息一声,“我原还想着请求左公子帮忙寻你,却不想你如今已经嫁于他为妻了。我便想着若是邀请左脉之来霓族,你有可能也一起来。原本我对于玉藻口中所说的那个小姐姐是否是你,心里还有些怀疑,但舅舅一见到你就知道了,你是我一直寻找的祁涟。”
祁涟眼睛又红了,她依恋地上前抱住了禄山,“舅舅,谢谢你!也谢谢母妃。”是母亲此生给了她两次生命。
禄山一脸欣慰,拍着祁涟的背。
最后他道,“舅舅想来也没有几年可活了,如今再离开霓族也不大可能,能在死之前再见你一面,玉藻也守在我身边,舅舅心里就安心了。”
禄山如今刚过不惑之年,面上看去却如同一位古稀老人般衰老,由此可见,这些年禄山是透支了自己未来的生命在活着。
明眼人都知道他寿数不永。
眼看着祁涟的眼泪又快要流下来,禄山肃穆的脸上又露出了笑意,拍了拍祁涟的肩膀,“没事儿!好了,舅舅累了,让我休息一下。让玉藻带你出去转一转,也看看咱们族人如今居住的地方。”
等到三人沿着来时的路离开,玉藻才笑着对他们道,“姐姐你放心,父亲对于自己如今的寿数已经没有那么大的执念了。父亲心里看得很开,所以你也不必过多伤感。”
面对祁涟,玉藻总是心生亲近,总是免不了同她多说一些。
他们来到山洞的入口处,来往路过的人看见玉藻,都似乌达那样对他恭敬地行礼。祁涟便又想起玉藻如今圣子的身份。
“玉藻,你真的从此以后都要留在族中了吗?”像她母妃一样为霓族而活,难道这就是身为圣子的宿命吗?祁涟前世受尽了人生被困于牢笼之内的痛苦,所以此生她才这般渴望自由,自然也以为玉藻也同她一般。
玉藻笑得似个心思单纯的孩子。
他背着手站在小路上,看着山洞外埋头干活的族人,“姐姐不要担心,我在外已经漂泊太久,回到了霓族,内心才找到了真正的安栖之地。我是自愿选择留下来的,何况,父亲也需要我留下来。”
或许自己冥冥之中同玉藻就有缘分,若不是如此,抚月楼那样的地方,玉藻怎么就被她给遇见了呢!
当时的她对他心生怜惜,如今知道了他是自己的弟弟,心里对玉藻就更是关切了。
既然他如此说了,祁涟也选择尊重他的决定。
等到他们找到左安几人之时,一行人正被热情地招待。如今霓族人自给自足,粮食是自己种的,也养了许多家畜。
山崖边喷涌的瀑布垂下,在其下汇成一道溪流。
大山里气温本就不高,那瀑布之中的水也是地下水,由此独特的溪流,养活了一种冷水鱼,那鱼肉质鲜嫩,若是生食还有股回甜之味。
因他们一行人是族长的贵客,霓族人特地捉了这种鱼来招待他们。
祁涟本是最爱这些新奇的吃食,可因为今日心情起伏过大,却并无几分食欲,玉藻便带她到了早就安排好的屋子。
由采衣伺候着沐浴之后,一躺下就睡着了。
休息了几日,祁涟总算是平复了与禄山族长相遇的激动之情。
知道她此生或许只能再见舅舅一次,祁涟对此极为珍惜,每日都要去茅草屋陪他说说话。
她与左脉之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地方,就好似睡了一觉,醒来两人就已经再次重逢。只不过她如今面对左脉之时总有些别扭,毕竟以前世两人的年纪来算,她实在有种老牛吃嫩草的嫌疑。
左脉之玲珑心肝一样的人物,自然轻易地就猜到了祁涟心中所想,不过他觉得很多事情他已经做得够多,剩下的,总要祁涟自己去想清楚。
而且左脉之之所以要寻找霓族,一开始的目的可不是因为祁涟。或许如今她成为了最重要的那个原因,可左脉之依然不会忘记自己原本的目的。
不过最近左脉之总是早出晚归,祁涟因为心中的那些别扭却也没有过多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