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睡之前,语嫣还来了她屋中一趟。从理县一路走到雍城,都是祁涟这个大姐一路上照应着他们,如今祁涟要出嫁,语嫣和映之定是第一个不舍的。
不过如今两人都长大了,都在书院之中读书,道理也都明白,自然知道人生当中总会有分离,就是语嫣自己,以后也会出嫁离开衡府。
虽然明白,可总是难以很快接受。大姐明日便要离开衡府了,她就想趁着这段时间再同她多相处一会儿。
“待姐姐走后,父亲会迎一位明月姨娘进府,她同大姐有几分交情,到时你若有事可以同她说,若是夫人对你不好,也可以同她说,大姐知道了会同你做主的。”祁涟想想不放心,还是同语嫣再嘱咐了几次。
左脉之在听说明月会被衡立轩纳做小妾之后,便将明月其实是他的人的事告诉了祁涟。
明月沦落风尘多年,在平康坊暗地里帮左脉之获取了不少情报,左脉之怜她这么多年劳苦功高,早就想替她赎身放她自由,可如今明月自愿嫁与衡立轩为妾,左脉之也便顺了她的意。
正好祁涟担心若是她出嫁之后语嫣和映之在府中中无人照应,如今既有了明月,那便不需要再担心此事了。
“还有,咱们身为女子,能在惊鸿学馆读书是件十分幸运的事,在那里你能学到许多道理,一定要珍惜在学馆读书的日子。”祁涟又道。
语嫣自是忙不迭地答应,眼里有几点泪光涌现。她上前抱住了祁涟,“大姐,我真舍不得你走。”此刻的左脉之在她心里大约再不是那个风神绝代的南烛公子,而是个抢走她大姐的坏人。
祁涟抚着语嫣的后背,忍不住笑了,“别怕,大姐不过是换了个地方住而已,就在左府,离家中很近的,我会常回来看你的。”
直安慰了语嫣好一会儿,才将她重送回隔壁屋子去。
“我可真羡慕你,你同两个弟妹关系这般好。”陆清棠见两人姐妹情深不禁说道。
她家中还有一个大哥,一个三弟,虽一母同胞,可因为年纪差得有些大,再加之陆家人性子都直率爽朗得很,平日里根本不会做些十分亲密的举动。
“他们都是懂事的好孩子,我自然同他们亲近了。”祁涟道。
二人早早就梳洗上了床,热水氤氲,祁涟用热水敷过的脸上红得似火,陆清棠一见就笑了,“怎么,想到明日的洞房花烛,你紧张了么?”
祁涟又抻了抻被子,白了她一眼,“我可不像你那般大胆。”
据面前这人吹嘘,她成婚的前一日她母亲同她传授这些闺房秘术之事,一点害羞之意都无,身子还非常不见外地同陆夫人谈论起她和她爹在床榻之上惯用的动作来!
祁涟粗粗听来,只觉得陆清棠真太过大胆,不过细想之后又见她泛红的耳廓,才隐约察觉这人定是在哄骗自己。
第二天刚过卯正,圆春就过来把两人叫醒了。
天还没有亮透。
昨晚两人话说得晚,这会儿都是一脸的疲惫,陆清棠不是今日的主角,抱着被子往后一躺,自然又是同周公约会去了,可祁涟却不得不起床梳洗了。
祁涟沐浴之后绞了帕子仔细地擦了脸,施雪柳就带着全福人冯夫人来了。
眼见着施雪柳今日是特地打扮过的,穿着一件紫罗兰掺金丝璎珞纹褙子,浅蓝腰带,挂了一块鲜绿欲滴的翡翠,雪白的挑线裙子。
耳边戴的紫色碧玺石有指甲大。颜色通透无暇,价值不菲。头上还戴了一对比翼金簪,嵌的是少见的绿宝石,粒粒大小均匀。
虽说最近家事烦心,可施雪柳的这身打扮却是一点不失她衡府主母的风范,也没有丢她施国公府嫡出娘子的脸。
冯夫人是汾阳伯家的主母,双亲俱在,子女双全。
穿了件淡紫兰花刺绣粉红对襟褙子。藏蓝的马面裙,用的是赤金嵌紫瑛石的发箍,典雅又不失庄重。手腕上戴着个颜色赤红的鸡血石手镯,头上戴着南海珠子发箍,镶翠眉勒。年约四十,一双细长的凤眼。
待祁涟换过嫁衣之后,冯夫人过来给她梳头。
施雪柳不善人情俗物,这冯夫人还是受左府的邀请才来给祁涟梳头的。冯夫人的妹子嫁进了左脉之三婶纪家,与左家也算是有些往来。
拜堂的时间定在黄昏之时,所以今日正午府中也会接待许多来宾,施雪柳在萃玉斋待了一会儿,就先去了前院正堂同衡立轩一起招待来客。
一会儿施玉瑶也过来了,脸上也高兴,可眼睛却泛着红。
狠狠地抱着祁涟哭了一通,施湘雯出嫁那日她也是这般,“祁涟,我真舍不得你出嫁。若你走了,以后就再没人能陪我一起了。“
“我又不是从此就不在雍城了,怎么一个个地都这般伤心。”祁涟边拍施玉瑶的肩膀一边说道,实在有些哭笑不得。
施玉瑶放开祁涟,“左府又不是什么随便的地方,我哪能想见就能见你的呀!谁知道左府里规矩严不严,你一嫁去了就不能再出门了。”
祁涟失笑,“左府又不是什么豺狼虎穴,怎么着我进去就出不来了吗?”
“四姐姐不就是那样吗?她如今还随三皇子住在宫里,想出来一趟可是麻烦了。”施玉瑶道。
原本的规矩,皇子一旦成婚后皇上就应让皇子出宫,赐府别居,可不知为何,同施湘雯成婚之后,贺正至今都还未有让三皇子出宫开府的打算。
祁涟一下便想的远了些。
不过几人没能说上多久的话,衡府外就响起了一连串的鞭炮声响,左府迎亲的队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