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很冷连血管都仿佛冻成了冰块。
陈随全身几乎已经麻痹,甚至连身上一直让他疼痛难忍的伤痕都好像快感觉不到了。他不知道时间已经过去多久了,甚至连飞藏什么时候离开这间木屋的都记不清了。
耳边呼呼的鞭笞声像是铁锤一般击打在他敏感的神经末梢,荡起一震一震的刺痛,搅得他头昏脑涨。
也许这次就真的到头了吧。
陈随这样想着,释然中内心深处依然浮上了几分不甘。
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啊,他还没有抓住飞藏,没有替兄弟们亲眼看见他受到法律的制裁。
那么他多活的八年还有什么意义呢?只是为了在这一刻死在这个阴暗肮脏的木屋里吗?
不,他还不能放弃,一定还有机会的,一定还有办法
哐当一声,铁制的鞭柄砸在了地上,森冷的鞭尾像蛇一般蜿蜒在地面,淌下一条条猩红的血痕。
木屋里一下安静得只能听见一声声短促又厚重的呼吸。
陈随下意识挣动了一下手指,有湿冷的液体顺着手腕滑下手臂。他微微侧过头向旁边的莫澄钰看去,眼球立刻发出胀痛的抗议。
莫澄钰始终垂着头,浑身遍布新鲜的鞭痕,破碎得像一具失去生机的尸体。
他心脏一紧,几乎想要上前去探一探他的鼻息。
这时,百迟动了,他转动着手腕,眼睛扫过陈随,最后落在莫澄钰身上,闪烁着丝丝寒意。
“澄哥,这是你逼我的。”
说完,他转身大踏步离开了木屋。只片刻功夫,他就再次出现在了木屋门口,手中还提着一个小小的手提箱。
箱子银光烁烁,不过笔记本大小,看起来轻巧极了。
陈随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精致的手提箱,心里忽然浮出了一股浓浓的不祥之感。
百迟小心地将手提箱放在桌面上,手指按了几个数字,随即“滴”地一声,手提箱开启了一道缝,一股股白色的雾气瞬间翻卷着喷涌而出。
也是这声清脆的滴答声,一直沉默不语的莫澄钰轻轻动了动,他抬起了头,就像抬起了千斤重担。那双肿胀不堪的眼皮下投射出的是异样冷静的光。
他蠕动嘴唇:“阿迟,你不会想这么做的”嗓音低哑粗涩,几不可闻。
但屋里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百迟声音有些冰凉:“不要说得你好像有多了解我,莫警官。”
他转过身,陈随终于看清了他手中的东西。那是一只小巧的注射器,针筒里只有小半管液体,轻轻荡漾着,幽蓝诡魅,美丽极了,蛊惑着,引诱着,让无数人前仆后继,沉醉在它死亡的陷阱之下,不得解脱。
陈随瞳孔蓦地紧缩,勾满血丝的瞳孔里倒映着那抹冰蓝。
那一瞬间,一股冰寒的颤栗自尾椎骨爬向背脊。他惊骇地瞪着百迟,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喝道:“你想干什么?”
他不会认错的,就是这个,就是它,飞藏他们这次秘密交易的货:“醉生”。只要注射一次,就能让人醉生梦死,在无尽的痛苦和快乐中掠走你的灵魂,从此万劫不复。
外面好像起风了,树叶摩擦的沙沙声此起彼伏,木质的窗框也咯吱咯吱地颤动起来。
百迟慢慢走向莫澄钰,并没有给陈随一丝一毫的反应。
“这个东西你应该不会陌生的,或者说,它就是你一直想要得到的东西。现在,我把它给你,你是不是该谢谢我?”
莫澄钰深深地看着他,眼神复杂难辨。
“阿迟,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飞藏多行不义,他不会逍遥太久了。你跟他们不一样,你还有选择,这就是你的机会”
“机会?我从来就没有机会!”百迟突然爆喝了一声,“我生下来就是毒f,我一辈子都是毒f,我跟他们从来就是一样的。只有你,你这个叛徒,异类!”
陈随一颗心几乎要从胸口跳出来,他紧张地瞪着百迟,生怕他一怒之下就將那管针筒扎进莫澄钰的静脉。
“你冷静一点,你甚至还没满17岁,你的路还有很长,你想一辈子都这么过下去吧?”
莫澄钰声音断断续续,轻缓中又带着几分不易察觉地劝诱,“阿迟,不要因为愤怒害了你自己。你听我的,离开这里,去找一位姓刘的警察,把这里的情况告诉他。你提供了线索,警方会保护你的人身安全,你可以不用再朝不保夕,不用每天都在刀口上过日子”
“阿迟,你不是说过很想去读书吗?很想过一过普通人的生活”
“够了!”一声嘶哑的低吼打断了他,百迟沉沉地看着他,墨一般的眼眸似乎含着水光,“又是这样,你说得多好听啊,你看看你,多为我着想阿。我真的很好奇,你对着你厌恶憎恨的毒f们嘘寒问暖,称兄道弟的,你不会觉得恶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