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唇意犹未尽,许久才离开。
林静照怔怔然灵魂出窍,许久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的吻如同薄薄的日光透过云层,将温与潮带渗入她的身体。
朱缙指节微蜷剐着她的颊,悄然问:“喜欢吗?”
她剧烈战栗了下,姿势几乎僵了,木讷的目光沦陷在他漆暮般的眼深处,徒然张了张嘴,喉咙说不出话。
“陛下……”
比羞赧更多的是恐惧和难以置信,虽然她邀宠了半天,要的就是这结果。
什么复杂的阴谋算计被这一突如其来的吻荡涤得无影无踪,她脑子茫茫空白。
朱缙笑了笑,带着点病态的满足,清冷而温柔地说,“他有没有这样吻过你?”
“他”是谁不言而喻。
林静照一下子灵犀在心,轻轻漾动,“臣妾是陛下的女人。”
他道:“那亦不妨碍之前。回答朕。”
她眨了眨眼,很浅的皂香飘然而起,“臣妾不会让旁人这样对我。”
朱缙被取悦到了,神色恬淡而柔善,吩咐她起身。
她僵硬麻木,那种不可思议的感觉仍未褪去。
方才话题谈到了放她出宫。
朱缙端详着御案上的青词,片刻,又恢复那副若即若离的样子,“这些时日你写青词很好,有功确当赏。”
林静照右眼皮一跳一跳的,有功确当赏,但赏赐绝不是放她出宫。这皇贵妃之位她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方才他吻她自然也无关情意,无关欲望,完全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一种驾驭和制服。
她的武功已经没了,又被鸠占鹊巢,离了皇宫能去哪儿?
她已失去在外独立生存的能力了。
“陛下欲赏臣妾,却不许臣妾自行挑选赏赐,”她用无伤大雅的语气责怪着,“臣妾不依呢。”
她依依靠近他,贴在冰冷坚硬的龙椅旁,拿捏着分寸与他讨价还价。
朱缙静静守着夕暮中的夏日,“让你自己选恐会逾越底线。”
“臣妾有分寸的,”林静照白皙的眼圈泛红了,“多次恳求陛下出宫只是惦念家中父亲,欲回去尽孝道。”
他道:“自有旁人为你尽孝道。”
她细瘦苍白的手臂攀扯着他,“虽说如此,到底不如臣妾躬身尽孝,就如同侍奉君王亲力亲为一样。”
朱缙斜乜了她一眼,“贵妃不是忘记从前了吗?”
林静照确实说过这话,解释道:“臣妾忘记的只是姻缘,亲情却无法割舍。”
他刨根问底,有几分兴致,支颐问:“什么叫忘记了姻缘?”
她从前的姻缘属于陆云铮,是陆云铮的未婚妻,与陆云铮相亲相爱。
如今,她是皇贵妃,姻缘属于皇帝。
“本是陆家妇,沦为天子妾。”
林静照清透的嗓音吐出几个字,夹杂着些微讽刺,“陛下明知故问。”
朱缙冷意翩飞地笑了几声,“好个本是陆家妇沦为天子妾,嫌朕给的位份低了?”
他对她说不上感兴趣也说不上爱,仅仅是掌控。费尽心血为她博得了皇贵妃之位,与皇后肩比肩,已经很高了。
她坚持道:“再高的位份也终究是妾,不比作别人的正室大妇。”
朱缙不以为然,漫不经心捻着她圆润的耳垂,“你可知作天子妾哪怕最低位份也胜过普通人的妻千万倍?贫贱夫妻百事哀。”
林静照自小被家族当星星月亮捧着,心高气傲,绝没想过给任何人当妾,更没想过与旁的女人共享丈夫,哪怕是天子。
在她眼里,天子和陆云铮比起来远远的不如,天子纵使千般万万般好,不及陆云铮专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