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挖虎尸那晚开始,崔宴川已经多日没睡过一个整觉。
那晚从花家出来后,他立刻和阿福进城寻找花半夏。
他去了与她有生意往来的药房,又挨个问了附近的旅舍。
直到看见坊间的武侯、巡防乱成一团,他上前打听方知竟是花半夏逃狱,老寺卿段庆臣亦在抓捕中不知所踪。
乍闻这一晴天霹雳的消息,崔宴川惊愕地僵在原地,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他恍然明白了,为何祭扫那日花半夏会对他说放弃查案,随后却又瞒着他击鼓鸣冤。
都是因为他从不信任她所说。
那一瞬间,后悔与自我痛恨几乎将他击垮。
更糟糕的是,花半夏告状时,他偏偏还正在挖虎尸。
崔宴川明白花半夏那么做是被逼无奈之举,但不管有任何理由,打伤狱卒逃狱都是无法挽回的重罪。
眼下他能做的,只有尽快查清猛虎袭君案的真相,力求为她洗刷冤情。
而衙门上出了这等大事,寺卿又神秘失踪,上面任务压下来,重担便理所当然全落在他这位少卿头上。
故而这几日他一直奉命守在重要关卡例行检查。
但他实则心中十分抵触此事,知道花半夏一旦被逮到将会面临着什么。
而她是无辜的。
适才他在城楼上心不在焉地站了许久,被属下问及,这才不得不下来走个过场。
不想却见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穿过朦胧的雾气,崔宴川朝前方的车厢又前行了几步,与花半夏视线相对的霎那,脚步却是一顿。
一刹那浑身血液仿佛都停止了流淌。
“少卿,有问题?”崔宴川身旁,一名吏役打量着他,神色警觉地问。
崔宴川愣了一息,随即露出一副懊恼厌弃的表情:“没有,放行。”
吏役也不知这行人怎么就触了少卿的霉头,不过这大好表现的机会怎能放过,当即就想上前刁难一番。
怎知崔宴川说完一甩袖子,转身便往回走,于是他只好赶紧跟了上去。
临走前讪讪瞪了花半夏等人一眼,斥道:“还不快滚!?”
心下却自认看穿了长官的心思:必是少卿远远看着那女子身段美妙,动了心思,可不成想走近了瞧见模样,却发现是个碍眼的。啧啧,这些大人,真挑!
花半夏和螭奴也不与他计较,只默默上了车轿,让霍准继续驾车前行。
于是马车终于驶入城门,一点点消失在人潮中。
*
车子继续前行了好长一段路,车厢内的两人均不约而同地沉默着。
半晌,裴璟霄率先开口说道:“适才他认出了你。”
花半夏不置可否道:“大约是吧。”
其实崔宴川当时的眼神是显而易见的,她只是没想明白,那样一丝不苟,照章办事一个人,为何会对她高抬贵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