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以江州作为枢纽,她把幽州那边的消息传递出去,稳定忠义军后方,并且派人出去打探南方的动向,传信回幽州,贯通南北,那就方便元帅掌控天下了。
而且她这里能印刷,熟练以后,一日可印几百份军报、宣传单和戏本子,有什么事情,她都可以从江州传扬出去,百姓不识字,那就编成歌谣,唱给民众听。
元帅身在幽州,可知南方势力动静,国内民众,亦知忠义军威名,天下归心。
林舒娘兴奋地拍手,取出一张纸,再蘸墨水,捏着笔杆子写信,将自己的想法尽数放在信里,两封信一起传回幽州。
以她们这般传信速度,幽州和江州之间需要剿灭匪盗,并同附近势力打好招呼,正式开辟送信道路,在中途修建驿站,增派送信人手,另外还需要去南方收集消息的人。
林舒娘感觉是个大工程,不知道徐茂能不能同意,她手心微微出汗,莫名紧张,心跳砰砰。
期愿能成。
(捉虫)
花盼晴和其他娘子一起出发,曹集告诉她们,原本的籍贯可以不变,增强可信度,而且一时半刻间,忠义军没有那么多精力清查,也就怀疑不到她们头上。
众人满怀忐忑,修改自己的经历,截断出嫁以后生活,胡编乱造一通,带着干粮离开沈起元营地。
为装得真实,免得吕飞燕起疑,她们没有直接去往丰城,而是在外面瞎转悠,拖延时间,全凭一只脚、一根木棍行走,做出风尘仆仆赶路的样子,像是真的从南边逃难过来,这才改正行进方向,往丰城走去。
花盼晴饿了好几天,头昏眼花,当她看到“丰城”二字,不由发自内心地激动上前,如见救星,两眼绽放闪耀的光芒,疾步扑过去,提高音调询问前方守卫:“这里可是忠义军所在的丰城?”
守卫惊诧地望着涌过来的人群,她们衣衫褴褛,年纪不一,有的赤脚而行,有的脚穿草鞋,走在前方问话的女子声音发飘,手里拄根木棍,鬓发用一根蓝黑色布条绑在后脑,额角散落杂乱的碎发,嘴唇发干,泛起层层死皮,颜色发白,显然是逃难的队伍。
“这里确是丰城,你们从何而来?”守卫收回目光,将她们的身份定性为难民,警惕心放下,眼中的戒备消散,照例盘查,以便她向吕飞燕汇报。
花盼晴口焦舌燥,肚子空瘪,强烈的饥饿抽走力气,手脚软绵绵,使不上劲儿,她按住腰腹,微微弯曲身体,小声说:“将军,我们都是从南边逃难过来的,家里发洪水,淹死不少人,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收拾包袱往外逃,在路上听闻忠义军仁善,凡是有忠义军在的地方,豪门商户都会搭棚施粥,还能进到军中烧火做饭,有一份活计。”
守卫从前也是饿过肚子的,非常理解她们现在的心情,目光登时变软,柔声道:“娘子勿忧,我现在就去禀告我们的辅导员。”
言罢,守卫让身边伙伴接替自己抚慰难民,她转身进去禀告情况。
吕飞燕听说外面来了一群逃难女子,问话也都接得上,看着没有问题。
忠义军无法对难民见而不顾,即便如今城中戒严,不能轻易打开城门,放陌生人进来。
吕飞燕犹豫半晌,考虑到两个方面。
一则,扶危济难是忠义军职责所在,拒绝难民入城不合情理。
二则,如果此事被沈起元知晓,他们拿来大做文章,抹黑忠义军在外的名声,那她就是忠义军的罪人,无颜面见徐茂。
思来想去,还是先带进来救济为妙。
吕飞燕思定,命士卒放她们入城,圈一块空地,搭建茅草屋,让这些难民能够有地方安歇,另拨粮食,送过去,熬煮好,一家一户地分发,填饱她们的肚子。
花盼晴等人顺利入城,手心浸湿的汗水甩干,她们长舒一口气。
不过吕飞燕没有将她们带进忠义军,而是按赈济灾民的一般措施安置,花盼晴轻抚胸口,舒缓紧张的心情,按捺住冲动,安静待在茅草屋,等候时机。
*
北狄归还北地,徐茂领兵去各州县平定骚乱花费不少时间,路途上遇到一些没有撤走北狄士兵,她尚未动手,这些士兵就扑通一声跪倒,伏首投降,并且两只眼睛饱含激动,仿佛期待已久。
徐茂静默无语,安排这些士兵在当地做事,有他们在,附近的北狄百姓能安心些,易于交流,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另外北狄不会甘心就这么轻易地将城池拱手相让,等他们处理好北狄内部的事情,腾出手,卷土重来,这些人或许能在对战中发挥作用,也不用见血,双方都满意。
夷州,徐茂见到徐碧荷和哈荣谷,徐碧荷上交检讨,再者说打下夷州有功,此事就此翻篇。
正好西戎骑兵在,徐茂和哈荣谷他们展开友好交流,士卒们相互切磋技艺、交流经验,不出一个月,哈荣谷就带着他的骑兵返回西戎。
徐茂命徐碧荷留在夷州守城,她累得走不动,回幽州休息。
前脚刚进城,吕飞燕、王兴珠和林舒娘的信件后脚就送来,一日不得闲,徐茂揉揉眼皮,强撑困意,去书房拆信。
吕飞燕和王兴珠写的时间早,应该有段日子,徐茂前去夷州,耽搁了。
信中说的是卫王部下攻袭丰城、延临的事情,一个熟悉的名字跳入视线,沈起元。
徐茂放下信,手指轻点案面,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这种情况下再见,还是敌对双方,感觉颇为奇妙。
“阿姐,今日熬煮的绿豆汤,快饮了,消解暑气。”徐蘅端着两碗颜色淡红的汤水走进来,看见徐茂神游天外,不知在想什么,她目光落到桌案的信纸上,疑惑问道:“怎么,晋州发生何事?”
徐蘅弯身,将绿豆汤放置桌面,伸手收拾掉徐茂面前的纸张文书等物,让徐茂先喝汤。
徐茂蓦然回神,注意到徐蘅脸上的担忧神色,抚慰似的扬起嘴角,微微一笑,端起碗,用勺子拨弄汤汁,浅啜一口夸赞道:“这绿豆汤做的不错。”